第一百零四章 茔山不复
“咳咳，你们都没事吧？”
灰尘激荡，眼前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楚。
文霜月只能大喊着确认其他人的安全。
“头儿，我们没事。”
因为都看不清彼此，所以他们只能通过声音确认彼此的安全。
大家都被灰尘呛得咳嗽不止，但幸亏文霜月反应及时，替他们挡下了绝大部分的飞沙走石。
这其中包含着不少人头大小的石块，这要是打在身上可绝对不好受。
“怎么突然动静变得这么大，真秀大师不会有事吧？”
程清拍了拍头发上的灰尘，不禁有些担心的问道。
茔山上的轰鸣已经止歇了，似乎刚才那一声是最后的爆发。
烟尘被劲风吹向远方，不断扩散。
借着初升的月光，众人看清了茔山的方向。
那里已经是空荡荡的，只有一块平原了。
茔山不复，成为了历史。
真秀突破的余威，竟将一座小山轰平。
大家都是目瞪口呆的望着那个方向，迟迟没有人开口说话。
而过了没多久，一道身披纯白僧袍的人影在月光下向他们飞来。
真秀看到大家等在此处，不禁露出柔和的笑意。
“各位，久等了。”
……
接下来的半个月，真秀又跟着他们奔波了一圈。
这一趟出门，他也算是涨了不少见识，至少鸡陵府的主要县城是都踏足过了。
古人说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确实是个好办法，让他此行收获良多。
茔山之战后的半个月倒是没有再发生灭门惨案。
他们只是辗转各地，真秀为一些人家做驱邪净化，文霜月等人则是缉拿犯人，结案归档。
此次的连环灭门案牵连无数，有的人就连当地的县衙都不好抓捕，只能由他们缉凶巡捕来。
但混乱了一个多月的鸡陵府，也是在他们的努力下渐渐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
这一天，真秀跟缉凶巡捕们正在策马赶往鸡陵府府城。
文霜月等人已经处理好了所有涉案的人员，准备回到府衙复命。
而真秀则是受到了府君的邀请，前往府衙一叙。
毕竟人家是鸡陵府的一把手，真秀觉得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而且他也正好没有好好逛过府城，正好去那里看看，或许那里有更多的百姓需要他的帮助呢。
“真秀，你之前托我调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了。”
骑马跟在他身旁的文霜月开口说道。
文霜月说着，取出了那一支木雕凤钗，然后交给了真秀。
“那地方叫做梓人村，正好与我们顺路，就在前方半日路程，你要去看看吗？”
真秀轻抚手上的钗子，然后点了点头：“嗯，我想去看看。”
“好，我跟他们招呼一声。”
半天后，他们来到了一座离周边的县城不远的村庄。
听说这个村庄里盛产各种木制品，有不少手艺不错的木匠，因此得名梓人村。
真秀单独一人走进了村庄，然后一番打听之下来到了一间简陋的茅屋外。
用篱笆围成的院子里，正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做着木匠活，制作着一些桌椅板凳之类的常见家具。
老者的手很快，不一会儿就有一个个粗略完工的家具被他放到一旁。
显然这位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木匠。
真秀站在院子外边看了许久，但老木匠专心致志的工作着，因此并没有发现他。
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是自己要寻找的人之后，真秀就走进了院子里。
老木匠听到了脚步声，但却头也不抬的说道：“我这里不接单子，你要买东西去找村长吧，就是村头第一家。”
他说完就接着忙手里的活，过了片刻，发现人还站在自己的院子里，就忍不住抬头想要再说些什么。
结果，看到站在自家院子里的是一个年轻的僧人，便立刻站了起来。
“哎哟，小师父真是抱歉，老朽忙着干活都没看清来人。”
老木匠赶紧搬了一把木椅过来，然后嘴里问道：“小师父是来化缘的吧？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给你拿一些吃的。”
老木匠热情的招待着真秀，并没有觉得因为对方是来化缘的就把人往外赶。
他还取了放在旁边的水壶给真秀倒了碗水，倒是一个热心肠的人。
真秀摆摆手，没有坐下，然后解释道：“贫僧不是来化缘的，而是受人之托，有东西要交给施主。”
说罢，他从衣兜内取出了木雕凤钗，双手奉上。
老木匠看到钗子，顿时愣在当场，手上捧着的木碗也是突然掉落在地，撒了一地的水。
“这，这……”
老木匠颤着嗓子抖着手，眼睛也是已经泛红了。
他迟迟不敢伸手去接钗子，眼睛却是怎么也挪不开了。
“这支钗子怎么会在你手上？”
“你，你见过我的女儿吗？”
“她还好吗？”
真秀心中有些难受，他此时也说不清，老木匠眼中闪烁的到底是希望还是绝望。
或者是两者皆有吧。
“您坐下，我慢慢讲给您听。”
他扶着老木匠坐下，然后讲起了青丝的事情。
当然了，真秀只着重讲了青丝被超度时，最后留下的那些话语。
毕竟，眼前的这位老木匠就是她不断念叨的爹。
老木匠一边听着真秀的话，一边轻轻抚摸着钗子，仔细端详着。
就像是在看数十年未见的女儿一般。
浑浊的双眼中，豆大的眼泪无声的滴落在钗子上。
这么多年过去，他虽然早就有了心里准备，但心里仍旧会幻想着，或许女儿在这世界的某一处幸福的生活着。
“傻女儿，我的傻女儿啊！”
“爹从未怪过你，从未怪过你啊。”
“……”
老木匠抱着木雕凤钗嚎啕大哭，把在心里积攒了几十年的话都一一倾诉。
真秀在一旁陪着，轻拍着老木匠的后背，轻声诵念着佛经安慰他。
梓人村的村民都知道老木匠有个女儿。
老木匠的女儿曾是十里八村最漂亮的姑娘，尤其是她那一头如瀑秀发，更是令人艳羡。
有一天，她在河边清洗秀发时，遇见了一位从城里来的公子。
这位公子对她一见钟情，随后展开了疯狂的追求，终究赢得了不谙世事的少女芳心。
她以为自己会跟许多话本故事中的女主角一样，收获浪漫的爱情。
殊不知，这是为她而设的蛛网。
残忍的蜘蛛早就盯上了自己的猎物。
梁老太也因此完成了自己的第一笔生意。
村子里的人，都只知道老木匠的女儿跟人私奔了。
只有老木匠知道，女儿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但苦苦寻找了十数载之后，老木匠终究回到了家里，想着或许哪一天女儿会出现在家门外，再喊自己一声“爹”。
可没想到，等来的却只有一支钗子。
这是老木匠托人找来了上等的紫椴木亲手做的。
原本想在女儿出嫁的那天亲自为她戴上，可惜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老木匠擦了擦眼泪，然后转身进入屋内取出了一个木牌，上面写着【爱女沐青丝之墓】。
“这墓牌，我准备了很久，但一直不愿意立起来。”
“小师父，能劳烦您为我女儿办一场法事吗？”老木匠请求道。
真秀当即郑重点头：“分内之事，义不容辞。”
虽然青丝已经被超度了，但这一场法事是为了老木匠办的。
老木匠在家里办了一场简单的法事，真秀在灵位前诵念妙法莲华经。
他听着真秀的经文，眼前闪过尘封了数十年的记忆。
那些，全都是关于女儿的。
“爹。”
陷入回忆的老木匠突然听到了一声呼唤。
他回头寻声看去，少女模样的女儿出现在了院子里。
“爹，你也给我做个好钗子嘛。”少女撒着娇，然后明媚一笑：“这样我才有嫁妆，好嫁一个如意郎君啊！”
少女嬉笑着跑远，身影逐渐模糊，消失不见。
“青丝，你放心。”
“下一次，爹一定给你做个更好的钗子。”
老木匠大声痛哭，发泄着这数十年来的相思与委屈。
……
真秀在梓人村多耽误了半天的时间，但大家都并没有说什么。
他们都知道真秀来这里是做什么。
等到真秀从梓人村里出来时，他的手上多了一只木鱼。
这是老木匠送给真秀的谢礼。
“回去送给师父吧，他老人家一定喜欢。”
他摸了摸木鱼光滑的表面，心中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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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尘激荡，眼前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楚。
文霜月只能大喊着确认其他人的安全。
“头儿，我们没事。”
因为都看不清彼此，所以他们只能通过声音确认彼此的安全。
大家都被灰尘呛得咳嗽不止，但幸亏文霜月反应及时，替他们挡下了绝大部分的飞沙走石。
这其中包含着不少人头大小的石块，这要是打在身上可绝对不好受。
“怎么突然动静变得这么大，真秀大师不会有事吧？”
程清拍了拍头发上的灰尘，不禁有些担心的问道。
茔山上的轰鸣已经止歇了，似乎刚才那一声是最后的爆发。
烟尘被劲风吹向远方，不断扩散。
借着初升的月光，众人看清了茔山的方向。
那里已经是空荡荡的，只有一块平原了。
茔山不复，成为了历史。
真秀突破的余威，竟将一座小山轰平。
大家都是目瞪口呆的望着那个方向，迟迟没有人开口说话。
而过了没多久，一道身披纯白僧袍的人影在月光下向他们飞来。
真秀看到大家等在此处，不禁露出柔和的笑意。
“各位，久等了。”
……
接下来的半个月，真秀又跟着他们奔波了一圈。
这一趟出门，他也算是涨了不少见识，至少鸡陵府的主要县城是都踏足过了。
古人说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确实是个好办法，让他此行收获良多。
茔山之战后的半个月倒是没有再发生灭门惨案。
他们只是辗转各地，真秀为一些人家做驱邪净化，文霜月等人则是缉拿犯人，结案归档。
此次的连环灭门案牵连无数，有的人就连当地的县衙都不好抓捕，只能由他们缉凶巡捕来。
但混乱了一个多月的鸡陵府，也是在他们的努力下渐渐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
这一天，真秀跟缉凶巡捕们正在策马赶往鸡陵府府城。
文霜月等人已经处理好了所有涉案的人员，准备回到府衙复命。
而真秀则是受到了府君的邀请，前往府衙一叙。
毕竟人家是鸡陵府的一把手，真秀觉得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而且他也正好没有好好逛过府城，正好去那里看看，或许那里有更多的百姓需要他的帮助呢。
“真秀，你之前托我调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了。”
骑马跟在他身旁的文霜月开口说道。
文霜月说着，取出了那一支木雕凤钗，然后交给了真秀。
“那地方叫做梓人村，正好与我们顺路，就在前方半日路程，你要去看看吗？”
真秀轻抚手上的钗子，然后点了点头：“嗯，我想去看看。”
“好，我跟他们招呼一声。”
半天后，他们来到了一座离周边的县城不远的村庄。
听说这个村庄里盛产各种木制品，有不少手艺不错的木匠，因此得名梓人村。
真秀单独一人走进了村庄，然后一番打听之下来到了一间简陋的茅屋外。
用篱笆围成的院子里，正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做着木匠活，制作着一些桌椅板凳之类的常见家具。
老者的手很快，不一会儿就有一个个粗略完工的家具被他放到一旁。
显然这位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木匠。
真秀站在院子外边看了许久，但老木匠专心致志的工作着，因此并没有发现他。
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是自己要寻找的人之后，真秀就走进了院子里。
老木匠听到了脚步声，但却头也不抬的说道：“我这里不接单子，你要买东西去找村长吧，就是村头第一家。”
他说完就接着忙手里的活，过了片刻，发现人还站在自己的院子里，就忍不住抬头想要再说些什么。
结果，看到站在自家院子里的是一个年轻的僧人，便立刻站了起来。
“哎哟，小师父真是抱歉，老朽忙着干活都没看清来人。”
老木匠赶紧搬了一把木椅过来，然后嘴里问道：“小师父是来化缘的吧？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给你拿一些吃的。”
老木匠热情的招待着真秀，并没有觉得因为对方是来化缘的就把人往外赶。
他还取了放在旁边的水壶给真秀倒了碗水，倒是一个热心肠的人。
真秀摆摆手，没有坐下，然后解释道：“贫僧不是来化缘的，而是受人之托，有东西要交给施主。”
说罢，他从衣兜内取出了木雕凤钗，双手奉上。
老木匠看到钗子，顿时愣在当场，手上捧着的木碗也是突然掉落在地，撒了一地的水。
“这，这……”
老木匠颤着嗓子抖着手，眼睛也是已经泛红了。
他迟迟不敢伸手去接钗子，眼睛却是怎么也挪不开了。
“这支钗子怎么会在你手上？”
“你，你见过我的女儿吗？”
“她还好吗？”
真秀心中有些难受，他此时也说不清，老木匠眼中闪烁的到底是希望还是绝望。
或者是两者皆有吧。
“您坐下，我慢慢讲给您听。”
他扶着老木匠坐下，然后讲起了青丝的事情。
当然了，真秀只着重讲了青丝被超度时，最后留下的那些话语。
毕竟，眼前的这位老木匠就是她不断念叨的爹。
老木匠一边听着真秀的话，一边轻轻抚摸着钗子，仔细端详着。
就像是在看数十年未见的女儿一般。
浑浊的双眼中，豆大的眼泪无声的滴落在钗子上。
这么多年过去，他虽然早就有了心里准备，但心里仍旧会幻想着，或许女儿在这世界的某一处幸福的生活着。
“傻女儿，我的傻女儿啊！”
“爹从未怪过你，从未怪过你啊。”
“……”
老木匠抱着木雕凤钗嚎啕大哭，把在心里积攒了几十年的话都一一倾诉。
真秀在一旁陪着，轻拍着老木匠的后背，轻声诵念着佛经安慰他。
梓人村的村民都知道老木匠有个女儿。
老木匠的女儿曾是十里八村最漂亮的姑娘，尤其是她那一头如瀑秀发，更是令人艳羡。
有一天，她在河边清洗秀发时，遇见了一位从城里来的公子。
这位公子对她一见钟情，随后展开了疯狂的追求，终究赢得了不谙世事的少女芳心。
她以为自己会跟许多话本故事中的女主角一样，收获浪漫的爱情。
殊不知，这是为她而设的蛛网。
残忍的蜘蛛早就盯上了自己的猎物。
梁老太也因此完成了自己的第一笔生意。
村子里的人，都只知道老木匠的女儿跟人私奔了。
只有老木匠知道，女儿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但苦苦寻找了十数载之后，老木匠终究回到了家里，想着或许哪一天女儿会出现在家门外，再喊自己一声“爹”。
可没想到，等来的却只有一支钗子。
这是老木匠托人找来了上等的紫椴木亲手做的。
原本想在女儿出嫁的那天亲自为她戴上，可惜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老木匠擦了擦眼泪，然后转身进入屋内取出了一个木牌，上面写着【爱女沐青丝之墓】。
“这墓牌，我准备了很久，但一直不愿意立起来。”
“小师父，能劳烦您为我女儿办一场法事吗？”老木匠请求道。
真秀当即郑重点头：“分内之事，义不容辞。”
虽然青丝已经被超度了，但这一场法事是为了老木匠办的。
老木匠在家里办了一场简单的法事，真秀在灵位前诵念妙法莲华经。
他听着真秀的经文，眼前闪过尘封了数十年的记忆。
那些，全都是关于女儿的。
“爹。”
陷入回忆的老木匠突然听到了一声呼唤。
他回头寻声看去，少女模样的女儿出现在了院子里。
“爹，你也给我做个好钗子嘛。”少女撒着娇，然后明媚一笑：“这样我才有嫁妆，好嫁一个如意郎君啊！”
少女嬉笑着跑远，身影逐渐模糊，消失不见。
“青丝，你放心。”
“下一次，爹一定给你做个更好的钗子。”
老木匠大声痛哭，发泄着这数十年来的相思与委屈。
……
真秀在梓人村多耽误了半天的时间，但大家都并没有说什么。
他们都知道真秀来这里是做什么。
等到真秀从梓人村里出来时，他的手上多了一只木鱼。
这是老木匠送给真秀的谢礼。
“回去送给师父吧，他老人家一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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