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赌_断袖兄弟是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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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赌

  回到自己的院子,沈三这才有机会跟猴子说话。

  猴子见到她,这段时间的张惶失措一下子烟消云散,当即将她走后的事说了个清楚。

  沈三走的当天,楼妈妈就找到了他,问他沈三的去向。

  他本就不知,自然说不出来。

  楼妈妈倒也没为难他,听说沈三快则三四月,慢则半年便回来,随手便扔了个银瓜子给他,惊得他半天没回过神来。

  因着这事儿,他特意多留意了一下楼妈妈,见她当天派了人在城里车行打听,而晚上沈三住的院子又遭了贼,更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可接下来再盯,却再没什么发现。

  他见打探不出来什么,便也没再盯着,只照着沈三的吩咐,依旧日日上街跑活儿。

  这样又过了小半月,先前跟他们抢地盘的庞胖子听说沈三走了,立刻又带了人回来,跟他们抢活儿,给他们使畔子,还仗着人多势众,打了他们好几回,细牙的头上还被他们砸出老大一道疤来。

  他没法子,只得让大牙他们离了文德桥,只在聚宝门附近活动,他自己则带着大丁出城找门路,虽每日走的路是原来的好几倍,卖的价钱却少了一大半,但好歹也能勉强糊口。

  这中间又隔了一个来月,他跟大丁在城外碰上了个汉子,买了一大包豆干,却跟了他们一路,话里话外都是打听沈三。

  他心里起疑,拉着大丁转身就跑,却被这人一把拦住,逮到了一处破庙。

  那人先是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让他们说说沈三的事,他和大丁自然不愿意。

  见他们不开口,他又将大丁吊在梁上,在底下架了火堆,说是把他烤了吃。

  他开始还当他是吓唬他们,没想到,那人当真掏了盐碟儿来,他撑了小半刻,见大丁已经没了声,这才慌了,求他放人。

  谁知,那人一开口就问他,卢崇峻是不是沈三杀的,他一愣,再想遮掩已经来不及,那人又拿大丁威胁他,没办法,只好将当年的事说了。

  当年沈三杀人,唯一的帮手就是他,也是这件事之后,他才死心塌地地跟着沈三。

  那人听到了想听的,放了大丁,却把他留了下来,将他捆了两天,第三天将他抛在马上,带着他日夜不停地赶路,今早城门一开,便进了京。

  猴子说完,一边哭,一边给沈三磕头,直说他对不住沈三。

  沈三看着他手上的勒痕和脖子上的刀伤,叹口气,拉他起来,“先吃饭,已经发生的事就不要想了,至于以后。”

  她顿了顿,哼了一声,“等咱回去,打断那胖子的手!”

  “咱们还能回去?”猴子一听这话,惊得顾不上哭了,“三哥,咱们当真能回去?”

  本以为卢崇峻那事被人知道了,自己和三哥肯定没命。没想到,他俩都还好好活着,三哥竟还成了侯府里的公子!

  更让他吃惊的事是,都这份上了,三哥都还想着回去!

  沈三却不多说,叫来金戈,上了饭菜,等吃了饭,又将猴子安置好,这才出门。

  再见到侯爷,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底。

  他让她先回来,就是让她心里有个数。

  果然,见她进来,侯爷直接道,“那人不能留,能开口一次,便能再开口第二次。”

  “这事不怪他。”

  沈三开口拒绝,不要说个十来岁的孩子,就是正常人,见到自己兄弟要被人活活烤死,也不能无动于衷。

  “那事本就是我做的,瞒得了人,瞒不了老天。”

  侯爷盯着她又看了半晌,才从鼻孔里喷出一口气,“你倒坦荡!难不成,你还想拿你的命去抵那色鬼不成?”

  见她不说话,他面上缓了缓,语气却阴森,“既然这样,那就彻底灭了卢家!”

  沈三知道这案子一直未销,今日侯府的人能查到,日后也定会有其他人查到,确实是个隐患。

  可她不想将侯府牵扯其中,更不想欠他们人情。

  “这事,我自有法子,不劳侯爷费心。”

  “你还不想认我们?你当真以为你自己一个人能逃得了?”

  “你二娘的仇也不想报了?”

  “你可知你二娘为何非要赶着你入京?那是因为那老鸨盘算着把你卖了送人!”

  沈三猜测得了证实,忍了忍,到底还是开口问道,“还请侯爷明示。”

  “你瞧,也就我侯府才能查出来这些事,也只我侯府才能护得住你。这,才是你二娘让你上京的真正意图!”

  “你爹是荒唐了些,那是我跟你祖母没教育好,可你不想想,这府里其他人,你祖母,你母亲,你妹妹,哪个对不起你?哪个没把你当一家人?”

  “你祖母看你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天黑才回来,跟我气了三天,你母亲,这么多年从未过问你父亲的事儿,却日日将你食盒备得妥妥当当,缈儿,一个八岁的丫头,天天盯着厨房给你备菜,你还想要她们怎么对你?你扪心自问,你可对得起她们这一番爱护之心?”

  “我是对你有企图,那是看你是个苗子,想替我沈家再博一把,指望着你们兄弟日后守望相助,将老子打下的富贵多延续几代,这是害你吗?”

  “你到外头瞧瞧,甭管高门还是小户,哪一家不是如此?不抱团,不相互扶持,只想单打独斗,谁能走的长久?”

  “我也不多说,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要还是浆糊脑袋鸡屎眼,我也不费那个神,大门朝南开,你只管去!我沈远柱绝不拦着!”

  话像铜豆一般噼里啪啦,砸得沈三满头满脸包,再醒来,屋内只剩了她一人。

  她想起她刚来这个世间,也是同如今一样,想要逃离,想着摆脱,不管身死,抑或魂灭,她只想回曾经的世界。

  是莲姨抱着刚出生,嚎哭不止的她,将浓稠的米汤一口一口往她嘴里灌,一边灌,一边跟着她哭,硬生生地将她留了下来。

  是二娘,带着形气赢弱的她入了花楼,求爷爷告奶奶地为她请大夫,花光了所有私房银子,才将她的身子调理妥当。

  想起那些年,那些事,她眼里渐渐蓄了泪。

  两个女人带个孩子本就不易,何况还是在妓院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她们撒泼打滚,她们跪地乞怜,只为了能守住她女儿身的秘密,只为能将她平安抚养长大。

  她至今都还记得,自己头回见二娘,眼珠子还瞧不清她的脸,那温柔而坚决的声音却直直撞上她的心房。

  她说,日后必视囡囡为亲女,护她平安长大,佑她一世安宁,若有违誓言,让她十世为娼!

  本是官家女的二娘,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自己入了娼籍,可为了让她娘走的安心,不惜赌上自己十世!

  而她,确实不曾半点儿违背她的誓言,便是最后一死,也是为她百般谋划。

  这一世,她前半生遇上了莲姨,二娘,后半生呢,可还打算孤苦伶丁?

  她想起侯爷说的那句,有他在一天,便会护着她一天。

  她想起老夫人那浑浊而关切的眼,每日定要将她上上下下看上两遍才彻底放心。

  想起小丫头翘首垫脚,在二门处一等就是小半日,见了她,偷偷地往她手里塞早已皱成一团的点心。

  想起秦夫人,虽依旧不正眼看她,可吃食用具,却越来越合她心,顺她意。

  她又想起沈昀那厌恶,嫌弃,疏离的眼神,轻轻闭了眼,脑海中却浮现了二娘那双凸出的双眼,以及那句死不瞑目,眼里的泪倏地滑下来。

  荣恩堂里,老夫人还等着,见侯爷气鼓鼓地回来,朝后望了望,“不是说仨儿回来了吗?怎的还没来?”

  自从那日老白发疯,差点儿让沈三摔下马,老夫人每日便一直提着心,吊着胆,定要把人看上一眼才算放心。

  “他不来了!”侯爷没好气,转头见王妈妈要避开,忙高声叫住,“你去前头盯着,看那小子出没出府?”

  待王妈妈下去,老夫人忙问,“怎么回事,这么晚了,出府做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摊牌了,他要不乐意留,我沈远柱也不拦着,什么玩意儿!”

  老夫人看他气得不清,却还惦记着让人去前头看,笑骂了一句道,“还不是跟你一样的倔驴脾气,认定了就死犟,你以前可没少气我。如今,总算有人气气你了,不行,我得看看去,就冲这个,也得把他给我留下!”说罢,作势要下塌来。

  “你个死老婆子,到底谁气谁?让他走,赶紧走,不走我打死他!”

  见侯爷真气很了,老夫人收了笑,上前拽了拽他袖子,“铁牛啊,我瞧这个孙子跟你最像,看着他我就想起了你,你当年也是这样,满身都是那股子冲劲儿,事不达成,誓不罢休,你看看他,手心磨成那样也没见他啃一声,就是怀哥儿,也没这样过。”

  “那怎么能一样?这小子从小就在外头!”侯爷脖子一梗,话说到一半,却说不下去。

  “是啊,那天缈儿叫他哥哥,他却对缈儿说,是他不好,配不上。我当时心里那个难受啊,这可是咱家的孩子!

  也正因着他这一句,我就知道这是个通透的好孩子,他把自己看得清楚,更把这世上的人看得清楚,关键是,他还有份善心!”

  老夫人一想到当时沈三看缈儿的眼神,神情也不由得软了下来。

  “可咱们侯爷不一样,他不知道侯爷你也是出身低微,凭着一己之力才能有沈家今日之荣光,只当咱们跟外头那起子捧高踩低人家一样,这不怪他,你好好跟他说说,说清楚了,他自然就懂咱们的苦心了。”

  “说了,怎么没说,好的坏的都说了。”侯爷当即将两人的对话重说了一遍。

  老夫人叹口气,“既然这样,那就看他了,即便他不跟咱们贴心,可咱们做长辈的,哪里真能跟他个小辈儿计较,说到底,还是个孩子!”

  她顿了顿,苦涩地摇了摇头,“都是大人做的孽,若不是,也不会一生下来就流落在外,还吃了这么多年苦!我一想到这个,我这心。”

  老夫人撇过头去,抽出帕子盖住了眼。

  侯爷也不说话,将她一把拉了过来,轻轻地在她背上拍了拍。

  是夜,两人一夜未眠。

  书房的沈三也是站了一夜,直到远处响起下人走动的声音,她才晃了晃身子。

  就这样站了一夜,她竟无察觉。

  慢慢挪动发麻发僵的双腿,她终下定决心。

  姑且赌一回,姑且,信他们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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