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阴鸷的祖宗_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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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阴鸷的祖宗

  听男人口吻,三百支勃朗宁像是一个虚假幌子,专门糊弄局子的千里耳,真正数目经手了这么多马仔依旧层层保密,张世豪果然很精,细枝末节都抹得干干净净,可惜祖宗玩阴招更强悍,又是在明,他直接断了前后路,张世豪再天衣无缝的计谋,架不住现实出面交易这一难关。

  顶级贩毒组织接头的毒贩分两种,一种是十拿九稳,派非常重要的小头目,另一种是九死一生,派组织里有身手和经验的弃子,显然面前男人是第二种,q爷和张世豪忌惮祖宗的大网,丢了死士牵线。

  与其编谎漏洞百出,倒不如直截了当,万一他不信,我没必要搭上自己。

  我朝他勾手指,示意来一根,他没回绝,抖出一支短粗的缅甸洋烟,我含在嘴角,他倾身点燃,我吸了好大一口,意犹未尽凝视着闪烁红光的烟头,“我姓程。”

  q爷的确把黑龙江的局势打听得一清二楚,我是什么身份,这伙人了如执掌,他明显神情大变,“市检察长的二奶?”

  他下意识后仰,右手摸口袋,和我隔开一段安全距离,目光灼灼盯着我,拿命拼财路的混子最忌讳银钩儿,说翻脸就翻脸,黑白两道来回摇,我掸了掸烟灰儿,“弃明投暗了,不行吗?”

  男人上下打量我,“康庄大道不走,偏往死胡同钻,图什么。”他指尖敲击茶杯,“泛水了会崩枪子儿的。”

  我学着记忆中祖宗在赌场那副痞子相,斜着眼横他,“q爷有女人吗?”

  我这句问得出乎他意料,他踌躇片刻,“自然有。”

  我不屑冷笑,“q爷在金三角吃人肉喝人血,他比张世豪安稳几分?难道天底下的亡命徒裤裆里那一嘟噜肉,这辈子还没机会硬了?硬了就是冲女人,q爷的马子敢跟他,我凭什么不敢。我稀罕他的气性和骨头。”

  我满口糙话,真有黑老大马子的气势,男人怕我恼怒,货没进东北,q爷说了算,踏上这片地界,张世豪说一不二,他腔调软下来,“是我误解了,程小姐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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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吹拂开烟雾瞥他,“谨慎是好事,我会告诉张老板,让q爷犒赏你。”

  “不瞒您说,货装载了十五箱,张老板安排了三辆搬家公司的卡车拉运,虽说掩人耳目,实则没多大用处,黑龙江草木皆兵,这一道关卡,够呛闯过去。”

  单凭祖宗,他的势力覆盖不住全省,验货地点未必在哈尔滨,广泛撒网意味着几十座城市排兵布阵,最起码出动上千,祖宗官居检察长,撇开他老子的光环,指使不了这么庞大的阵仗,沈国安绝不会淌这趟浑水,当官儿的畏黑,因为当官儿的惜命,他们的把柄更不见天日。

  “有军区的陆兵参与吗?”

  “暂时不清楚。q爷和张老板合作也不是一回两回,之前的先例,黑龙江从未这样风声鹤唳,这一次很严重。”

  如果部队的陆兵涉入其中,势必关彦庭脱不了干系,他的威望不止局限于黑龙江本省,官场传言他用不了几年会升迁,升京城的总军区,无风不起浪,多半的几率能成,届时他的军衔和土皇帝平起平坐,因此作为墙头草的整个东三省军区,买他面子得很,他调集海陆空的兵都易如反掌。

  关彦庭插手的理由,我想不通,我正要深入说什么,男人接了一通电话,时间不长,他将烟蒂对准烟灰缸撵下去,动作极轻,半晌火光都没有熄灭,直到那边说了重点,他面孔猛然铁青,指尖一颠仓皇按压到底部,扭曲变形的烟头化为一团乌黑粉碎的灰烬。

  “确定吗。”

  几秒的功夫,他表情微妙挂断电话,眼神不自觉向四周梭巡,一副做贼心虚的德行,我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问他怎么了,是事情出了岔头吗。

  他翻开衣领,不露声色拔掉一个红彤彤的小玩意儿,趁茶馆内旁人不备时,丢在了桌底,“程小姐稍等。”

  他像被催命似的,起身穿梭过长廊,很快消失在尽头,我特别留意了下,其他桌都无反应,刚才怎样谈笑风生,此刻照旧。

  我扫了一眼他扔掉的东西,是一枚针孔窃听器,我没猜错的话,通着西街停泊的面包车里候命的马仔。

  我等了约摸二十分钟,鸦雀无声的过道尽头,仅仅一盏莲花灯摇曳,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我有些焦躁不安,黑帮里最不可交、最花招百出的,就是涉毒的混子,米兰跟过省公安厅的,穿警服的爷格外发怵和毒枭交锋,他们说毒贩尤其是自己吸毒的,浑蛋透顶六亲不认,被毒品腐蚀得丧失本性,眼里只有毒资和白粉,逼急了什么歹事也做得出。

  直觉那通电话关系局面的倾斜,q爷和张世豪皆失算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男厕位置的门终于推开,走出的却不是先前那人,而是一个化了妆造型时髦的年轻男子,我肯定自己在落座的一小时内没见过他,绝非正门进来的,倒像凭空而降,我愣怔着不明原由,他低头云淡风轻看手表,疾走绕过石柱抵达我这张桌后,来不及收步,撞上我倾斜的身躯,碰倒了茶盏,墨绿色的茶水倾洒而出,滴滴答答顺着桌角流淌。

  我蹙眉躲避,男子连声道歉,弯腰擦拭喷溅在我裙摆的水渍,顺势压低音色说了句,“沈良州的人包围了这趟街。”

  他撂下这句匆匆忙忙要离开,我大惊失色,反手抓住他,脸孔瞬间苍白无比,“你怎么知道?”

  他满面凝重“别废话,q爷的人是偷渡到东北,条子不知情,交易败露,先抽身再说。”

  我未曾来得及松手,砰砰砰三连发的枪响,从西南方的格子窗扫射,震裂了玻璃,男子把我推开,伏地翻了几个跟头直奔门外,迎头又是一枪飞来的子弹,打穿他眉骨,他敏捷侧身,还是中了招,半边脸鲜血横流。

  枪声如雷霆之势,由远至近一霎那席卷了整座茶馆,风风火火的奔跑声,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险些掀翻了房梁,有男人大喊放弃反抗!也有谁大叫撤退!

  惊惶不已的百姓在战火纷飞里抱头逃窜,滚滚浓烟吞没了原本暗红色的墙壁,到处弥漫着烧焦的气息,毗邻走廊两桌的热恋男女和单身少妇,猛地扯掉身上碍事的装饰,从桌底摸出手铐和短枪,先前假装的懒散荡然无存。

  接二连三射出大门的银光,来自一柄柄明晃晃的64式警用,光芒刺疼眼睛,我醍醐灌顶,不论接头还是登陆,祖宗的眼线埋进了张世豪的内部,可谓最深的内部,不是我,另有其人。

  他之所以不顾那几次输多赢少,穷追不舍,因为针对复兴7号的下落和归属,他比张世豪把握更重。

  输了,条子买单,赢了,黑吃黑发一笔横财。

  卧薪尝胆大抵如此了。

  现在唯一的赌注,我命令阿炳临时改道押运相反方向的那批军火安然无恙,一旦也漏在祖宗手里,张世豪天大的能耐,挨一刀放血是没跑了,搞不好白道的能趁机整垮他。

  二楼楼梯口坠下一具躯体,砸在不远处的空桌,重重的抽搐两下,血泊里没了动静。

  浓稠的腥味刺激得我四肢僵住,前一秒风平浪静的茶馆,这一秒竟遍地狼藉。

  视线所及,倒下的马仔堆叠成了一座人间炼狱,存在于被王法和官僚所掩埋的角落,不愿为无知的世人揭开,权力的逐鹿,必定踏着无辜的皑皑白骨,活着的地狱,从不缺少无助的双手和半点光亮皆无的眼眸。

  恰似这一刻,夜色遮住了阳光,听得见枪声,闻得到血泊,却看不清罪恶。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做了万全准备,眼下的场面我也慌了。按理说,祖宗派我做间谍,对我抱着十足的把握,我会对他、对这份长达两年的感情赤胆忠贞,他许诺我唾手可得的名分与利益,我怎会为一段虚无的风月而冲昏头脑,他应该按兵不动,何苦费兵卒,费精力,只待我顺藤摸瓜,再出兵一举拿下复兴7号。

  除非,他自始至终不信我。

  他真正安插的眼线,连我都监视着。

  我脑子突然的混沌不堪,我不懂,我愈发不懂和我同床共枕了七百天的男人。

  他到底是谁,拥有怎样一颗千回百转,不为人知的残忍心肠。

  混乱奔跑中我被脚下门槛儿绊了个趔趄,颠簸着朝前扑倒,左右蜂拥而至的四只手拉住了我,我不认识这两个男人,但我无意发现了他们藏在西装口袋里黑底红花的国徽。

  检察院和法院的公职人员,才会在左胸口佩戴这样的标识。

  我一时呆滞忘了出声,男人不急不缓的声音从头顶响起,“程小姐,等您许久了,悄悄跟我们走一趟。”

  “悄悄”仿佛一根救命稻草,激发了我的意识,我指着最凶险的西街,喉咙是我听了都觉得陌生的颤栗,“抛开明摆着的马仔,暗中还有一拨人寸步不离紧盯我,倘若我跟你们走,我的任务就没有下文了。”

  他们没反应,我拔高音量说我是诱饵,何尝不是人质!张世豪精明绝顶,大局当前,他会全盘相信我,交给我吗?

  “既然请您走一趟,这半个时辰内一定为您扫清了障碍。包括张世豪的头号马仔,我们也想了法子调虎离山。”

  我嗅到一股不容抗拒的危险气息,霸道蛮横,充满狂野的制服欲,我无措而奋力挣扎,他们不管我怎样反叛,连拖带拽把我抓到一辆蛰伏暗处的路虎车旁。

  车窗缓缓沉下,整个敞开的过程维持了七八秒钟,每一秒流逝,都如同刀子割我心肠那般酸涩又惊惧,我透过暗淡的路灯,看清那双凌厉的眉目,那张棱角刚毅的脸廓,我曾魂牵梦萦的记挂,曾千方百计的挽留,时至今日,我竟摸不透,我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对这个叫沈良州的男人。

  爱吗。

  这份爱,被利用得这般廉价,薄弱。

  失望吗。

  我和祖宗之间,我们彼此的情意,在世易时移中,何时开始越来越不纯粹。

  车内燃着小香炉,飘渺的白烟袅袅散开,祖宗拿着一根略显褪色的锡箔,拨弄里面的香灰,语气不咸不淡,“怎样。”

  我以为他问我,正想避重就轻汇报,驾驶位的二力开口说,“只剿了十支,消息是三百支,实际数目只多不少,那些不翼而飞,估计有咱们的人在两时辰前偷梁换柱,通知老q改道了,原定的东风路2号仓库,大门紧锁不见踪影。”

  我后背一层层冒冷汗,咫尺之遥的半截玻璃倒映着我血色尽失的面容,二力补充说,“错过这个围剿的良机,复兴7号我们拿到手的几率,大打折扣。”

  【明晚0点50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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