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 夫妻之实_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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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 夫妻之实

  我佝偻着身躯站在流光溢彩的门口,满脸麻木颓败,围观在两旁的阔太指着夜色里拂尘远去的黑色防弹车,“那是东北黑道大名鼎鼎的张老板,张三爷。”

  “三爷?”

  一名白色旗袍的中年贵妇颇为错愕,“皇城会所的张世豪,怎么成三爷了?”

  “云南的毒枭喜好论资排辈,他行三。内地不兴这个,所以三爷的称号极少人听闻。”

  女人环抱两臂极其讽刺扫视我,“不知道张三爷没事,知道她就行了,东北三六九等的圈子,水妹艳名远播,倚仗着底下流出的一股水儿,麻雀变凤凰,当了省军区参谋长的夫人,也是奇闻。”

  “关参谋长平生最大污点,就是这位夫人了。他也是走火入魔了,那样好的口碑,那样光明的前程,偏偏自毁,女人多得是,怎地就熬不过她这道坎儿,仕途的机会断断没有重来一说。”

  女人不屑一顾翻白眼,“熬不过她的何止关彦庭,你我的男人,几年前不也为她要死要活吗?我家老马给她砸了几百万,全让黑心的米兰吞了,这就是个祸害。”

  几个结伴的富太从人群后挤出,隔着数米冷嘲热讽,也不知针对谁,“你们的男人不过舍点钱财,军区的长官娶她,彻底抛弃了大好前途,张老板和沈检察长回头是岸,不要她了,是明智之举,瞧吧,关参谋长早晚被她搞垮的。”

  这番笑里藏刀的泼辣挖苦,犹如一剂响亮的耳光打在我脸上,我无话反驳,每一段历史皆蜕变为利剑,刀柄捏在世人手中,她们随意雕刻,血肉模糊我也只能忍。

  我接过途径侍者托盘上仅剩的一杯白兰地,艳丽的红唇含住杯口,在众目睽睽下一饮而尽,我笑得妖娆婀娜,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放荡,当然,我如今的放荡,再不是游荡烟花柳巷讨生计温饱的丑陋和媚俗,而是真正的风情,眉梢眼角说不出的顾盼绰约,天下女人都想要这样的凤骨,可遗憾世间只有一个程霖。

  “高处不胜寒。诸位太太们,平常除了保养那张老脸,也别忘了读书呀,男人宁可跑到妓院同妓子谈笑风生,也懒得回家招惹你们,再不收敛唯恐来不及呢。你们活在半山腰,群山之巅的美景,岂是老胳膊老腿容易攀爬的?我满身泥污又如何?英雄不问出身,妄想掠夺我的位置,扑倒我踩在脚下,你们还没这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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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朝贵妇挪了半米,上下打量她,“您先生贵姓大名?”

  她没答,另一个阔太替她回了我,“市政军区的顾营长。”

  军衔差不多在少将,省军区的少将非常厉害,市军区便逊色太多了,军政的确吃香,莫说东北,放眼望去大半个中国,军政的官员哪个不是威风赫赫,压着公检法的人物。

  我恍然大悟,阴阳怪气鼓掌,“原来是顾营长夫人呀。”

  我掩唇笑,笑了半秒不到,瞬间沉了面,“是你瞎了,还是我听错了,谁给你的胆子,当着我胡言乱语,背着我,你连关参谋长也敢指手画脚了?”

  她吓得没了血色,浑浑噩噩的矗着,顾营长凑巧走到这边,他原本笑眯眯和我打招呼,见我死盯着他夫人不放,煞气腾腾,刹那明白了,他带着怒容使劲捅她,小声嘀咕了句什么,顾夫人宁死不屈,“难听话不是只出自我的嘴,我哪来的错?”

  “关参谋长与程小姐是新婚燕尔,你拿过去的事泼她现在的脏,你疯了?谁让你给我惹风波的?”

  他怕劝不动夫人,越闹越不好收场,死命的掐她,掐得顾夫人脸都疼青了,他声音要多小便有多小,“关彦庭在省军区只手遮天,沈国安抗衡他尚有些吃力,你招他夫人干什么?还嫌我升得不够慢,把我按在泥里才罢休?”

  顾夫人握着酒杯的手青筋暴起,咬牙隐忍许久,才不情不愿开口,“关太太,多有冒犯,是我有眼无珠。”

  我垂着眼皮儿,一声不响。

  顾营长搓了搓手,他扒拉开夫人,赔着笑脸想替她道歉,息事宁人,大事化了,还没讲一个字,宴厅通往一楼的木门被两名侍者脚尖抵住,关彦庭在一群男宾和保安的簇拥下缓缓走出,他挺拔的身形十分修长,气度风华夺目,步伐迈得英姿逼人,原本不矮的我也只到达他锁骨高度,显得格外娇小玲珑,墨绿色军帽遮掩了他饱满硬朗的额头,眉宇的轮廓也模糊不清,他梭巡满场,神态冷漠理正军帽,顾营长到嘴边的话,登时颤颤巍巍的咽了回去。

  他抬手揉了揉我脑袋,“关太太受委屈了?”

  我摇头。

  我矫情得很,别别扭扭的挽着他,他专注俯视我几秒,了然一切,轻笑了声,对一旁待命的市局高官说,“包围西码头,重点盘查中小型货轮,以及大型客轮底舱,每一节都不许放过。”

  男人压低嗓音问,“西码头是张世豪地盘,挑明围剿还是…”

  关彦庭慢条斯理拨弄着军装纽扣,“智取的法子当然好。但你有把握比他更擅计谋吗。哈尔滨港的内部路线你我并不熟,从乔四大盛时期,便是黑帮控制,二十年过去变化万千,他们这样的人若无退路,不可能明目张胆进出码头。他们笃定三司不会硬碰硬。”他笑说保不齐你们硬一次,打个措手不及,有舍才有得,我是没意见。

  官场的人何其精明,一听就知道关彦庭在甩锅,事儿要做,名头不担,他官衔压着,底下也不准忤逆,男人神色微怔,立在那儿哑口无言,关彦庭系好大衣吩咐警卫员备车,他侧身拍了拍男人警服镶嵌的肩章,“东北的黑白局势,这一两年已然是水火不容的趋势。前段日子我去中央开会,上面明确表态,再没进展,一律问责。”

  男人脸部横丝肉一个劲儿的抽搐,“关首长受中央器重,烦请您多美言几句。”

  关彦庭一副老狐狸的奸诈相,“没有业绩,再保得你天花乱坠,也是空谈。”

  男人摘掉帽子,抹掉额头渗出的冷汗,“如果张世豪反击,我们强制执行吗。”他满是为难之色,“关首长,仕途原则一贯不主动得罪匪首,我职务不高,他未必肯卖我面子。”

  关彦庭漫不经心掸去胸口国徽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捅了篓子,有市检一把手给你擦屁股。你调兵围攻西码头,沈检察长只会感激你提拔你。”

  男人摸不着头脑,求关彦庭指条明路。

  他牵起我手,只留下一句以后会知道,便弯腰跨入车中。

  车子到达郊外别苑,司机将我平安放下,关彦庭未跟我一同,车头拐了个弯消失在月色中。

  当晚我始终难以入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我猜不透码头的战乱多么激烈,关彦庭嘱咐市局绞杀西码头,我更觉得,他虚晃一枪,目标是祖宗的北码头,他非常清楚,我是两边都不舍,我这里好打发,对他而言,同朝为官的祖宗才是硬菜,他没必要这么超前和张世豪撕破脸皮,让局势不可逆转。

  但不论哪一方漏进法网,哪一方侥幸逃脱,都由我间接造成,我斩钉截铁保,关彦庭会给我一个承诺,是我摇摆不定,注定天枰要崩盘。我不敢想结果摆在我面前,我该以什么模样面对。

  我趴在床尾,大声招呼保姆进屋,问她有什么风声吗,她不明所以看向敞开的窗子,“您冷吗?”

  她擦拭着双手残留的水渍,合拢了玻璃,“您喜欢通风,放完洗澡水后我忘记关了。需要煮一碗姜汤祛寒吗?”

  对牛弹琴的无力感,令我烦躁得很,翻了个角度挥手让她出去。

  我折腾到凌晨三点,依然无比精神,反而有些口渴了,我端着杯子下楼打算斟水喝,抵达楼梯口,发现客厅沙发处有火星在漆黑的深夜闪烁着,我驻足看了一会儿,起初不确定是否窗外投射的路灯抑或有人在,刚想摸索打开壁灯,寂静的空气中忽然爆发咔嗒一声,沙发旁的台灯先一步点亮了。

  关彦庭正靠在椅背抽烟。

  他仍旧穿着晚宴的军装,只是褶皱得不像样子,似乎之后风尘仆仆赶的地方,并不是那么舒坦的去所,我干涸的喉咙发出的声音嘶嘶拉拉,“忙完了。”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嗯,将指尖所剩无几的烟蒂掐灭,重新燃了一支。

  台灯溢出的晦暗光束下,关彦庭整张面庞陷入缭绕的淡蓝烟雾,和傍晚的意气风发相比,此时的他沉浸在一片化不开的阴郁里,直觉告诉我,码头的进展不顺利。

  我倒了两杯温水,一杯自己喝,一杯留给他,我踌躇好一会儿,试探问西码头的盘查结束了吗?

  他不曾给我干脆利落的回应,气氛死寂了半晌,他略沙哑的声色回荡在空旷的大厅,“怎么没睡。”

  我心头咯噔,险些飞出口腔。

  他回避的原因,让我一阵阵发冷。

  可我不能操之过急,他对我的感情寥寥,张世豪和祖宗,我能使任何手段,而关彦庭,我必须稳扎稳打,才能把道路铺得更平。

  “我睡不着,在卧房等你。”

  他没吭声,继续吸食烟雾,那支黄鹤楼在他指缝燃烧得很迅速,片刻的功夫熔化为短小的一截,他照例撵灭在烟灰缸,又想点第三支,我飞快跑过去,二话不说夺过,扔向垃圾桶,“四十的年纪了,当你是年轻小伙子,也不怕糟蹋了身子骨?”

  我暴戾的举止惊住了他,他愣了两秒,笑声低低蔓延,“关太太牵挂我吗。”

  他目光灼灼,“从无人关心我,尤其是女人。”

  我问他为什么没有。

  他说不需要。

  他顿了几秒,“曾经不需要。”

  窗纱肆意飘浮,弯弯的半弦月映入他眸子,我抚了抚冷飕飕被吹起一层鸡皮疙瘩的手臂,“粗茶淡饭相夫教子,是平民百姓的日子。他们羡慕高贵的人拥有的全部,而高高在上的我们,偶尔踢不掉寂寞时,也渴望得到万家灯火的一盏。那一盏不必温暖,真实纯粹。”

  关彦庭触摸着咫尺之遥的灯罩,柔和的光线铺平他掌心,竟像极了我说得那样。

  “现在是吗。”

  我隐隐察觉今晚的氛围不对,微妙又不受控制,我完全捉摸不清,我用官方的语气说,“关先生以后会遇见给你美满生活的女人。”

  他无声无息收回视线,定格在那支被桶盖吞没的烟,浓稠的雾一点点散尽,他凝视我良久,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关太太和我只是交易。”

  我想了想,“是。”

  我话音才落,鼻尖沾染了一股烟味,关彦庭犹如一只发狂的野兽朝我扑来,他高大健硕的身体毫不迟疑压在我上方,我脸孔顿时沉沦于暧昧的阴影。

  我们两人在幽暗的光柱里望着彼此眼睛,杳无尽头,深不见底。

  他的呼吸那般近,那般野性而侵略,滴在我眉心,像千百万条肉虫咬噬我的皮肤。

  他冰凉的手捧着我脸颊,一寸寸滑落至耳垂,锁骨,直指窒息的心脏。

  我从他眼底,窥伺出一缕邪恶,不似张世豪的邪恶,关彦庭的正义弱化了它,使它变得朦胧且诱惑。

  “关太太看过我放在你枕下的合同吗。我添了一条,我一直等你找我,你没有。”

  我手死死地撑住他胸口,“什么。”

  他闷笑,唇挨上我鼻梁,“夫妻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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