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死亡_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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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 死亡

  我和张世豪在这个漫长炙热的吻里,迷失了最后一丝力气。

  他拥抱着我,我伏在他肩膀,我们气喘吁吁,又谁也不肯招降。

  “叫吗。”

  我死咬着,一声不吭。

  他无奈闷笑,修长白皙的中指穿过我的发顶和发梢,“小五,我拿你没有任何办法。”

  我骑在他腰腹,盯着波光斑斓的窗子,“你接了香港的渠道,再无退路了。”

  他不语。

  “关彦庭命令王凛开绿灯,他熟知内幕隐情,你旗下东北与香港的每一桩交易扼在他手中捏着,肉吃得痛快吗。”

  他慢条斯理揉捻我耳垂,“你几时了解他和王凛勾结。”

  我不露声色,“张老板呢?”

  他说他的眼线在望海楼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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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放弃与张世豪交颈的姿势,端端正正面对他,“官官相护,沆瀣一气,你当只是谣传吗?王凛不是规矩官员,他打着警署的幌子在内地割地敛财,关彦庭不甘屈居沈国安之下,他要执掌至高权,需要广泛的政界人脉,四面八方的拥护扶持,功高震主不假,籍籍无名更难升迁。起码庞大的名誉是仕途投石问路的敲门砖。关彦庭到这一步,两条路可走。之一,顺其自然,非左,做沈国安覆巢的亲信爪牙,即右,被他蚕食吞并。之二,自立为王,让沈国安忌惮,控制旁人才能不被反控制。”

  我牢牢攥着他的琥珀袖扣,“我无意发现他与王凛私会,他何其精明,瞒不了的,他便不瞒。他并不百分百相信我,所以他十之**藏了后手,严防死守,不露分毫。”

  我偏头看向延进窗杦的嫩绿枝桠,“他背景卑微,爬到一省军区的第三把交椅,在中央的预备副常委行列挣得一席之地,他付出的代价与苦楚,是不会就此罢休的。沈国安要剐了你,良州也巴不得踩你立功,劲敌的正国级之位铺稳,彦庭急不可耐,他已落后了,再按兵不动,翻盘的良机时不我待。”

  张世豪勾着我下巴,笑得讳莫如深,“程小姐对我牵肠挂肚,我很欢喜。”

  我反握住他手腕,“张世豪,不想死,速撤。把你的地盘,你的产业,统统交给彦庭,他获得筹码利益,会放你一马。剥夺了性命自由,这是你想要的下场吗?”

  他唇边的笑容,在厌恶中凝固,“程小姐认为我必输无疑吗?我永远不会成为不战自败的人。”

  他斩钉截铁,不留余地,我闭上眼,精疲力竭。

  说悬崖勒马,轻而易举。

  可世间做到的人,寥寥无几。

  风光大盛,未雨绸缪,千古一帝的康熙,也不会预料满清王朝终有一日推翻。

  卸甲归田,在权贵的思想里,是多么荒唐可笑,懦弱庸碌的行径。

  它决计担当不起野心勃勃的张世豪渴求的余生。

  躲躲藏藏回归逃犯生涯,是他的奇耻大辱。

  我哑着嗓子,“今天的话,我不会再讲第二次。”

  他温柔抚摸我的长发,平静嗯。

  张世豪回书房后,我翻出枕头底的手机,编辑了一行字,内容是警告关彦庭,不要在望海楼应酬一切相关这盘局的棋子,他的大本营和棋路,已经败露了。

  我坦白了关彦庭的计划,使我和张世豪的信任危机融冰。虽然他早摸清了,可象征不同,我肯不加掩饰捅破,是我的诚意,他自然高兴,因此我提出闷得无聊,打算邀朋友小聚喝茶,他没像开始那般束缚我的自由,不曾拒绝,安排司机送我,时机情况好转,我愈发认清现状倾向他,他感觉到我的犹豫和担忧,捆绑我的企图也松懈不少,各省大佬的情妇,必经之路是反抗、默许、进化左膀右臂,他逼得紧了,我不是鲁曼陈庄,我自始至终都难驾驭,他何苦逆水行舟,九龙和新界的第一批试水白粉一旦安然无恙,我无须逃,张世豪暂时阶段会将我奉还关彦庭。

  他打发了司机送我,两名保镖乘另一辆车,不疾不徐跟在后方二十余米,省得寸步不离搅和我烦躁,我选择的是一家新营业的江南风茶楼,得知我来临候着的经理领我抵达预定好的包厢,红木圆桌摆放着一壶庐山云雾,炭炉的煤火很旺,壶底炙烤得通红,屋子里暖融融的,我脱了外套搭在衣架,瞄了一眼角落,焚烧三炷黄褐色的安神香,香长且浓,幻灭的香灰儿小拇指粗细,我朝鼎炉扬起下巴,“香饵除了香料铺,还在哪里贩卖。”

  他说香饵市面常见,有药物作用的中药铺也可调制,至于注入了违禁原料的香饵,黑市与酒吧稀松见惯。

  我落座拾起陶瓷小杯,倒清水涮洗,“藏红花混合麝香的香饵,你晓得来源吗。”

  他一愣,“关太太的意思?”

  我不耐烦斟茶水,“废话什么,问你便答。”

  他思量许久,“香饵怕潮,藏红花与麝香,是传统的药用材料,剂量不高是允许的。但如果归为违禁一类,剂量超标,多数用在不法途径,海关临检是通行不了的。涉黑的大人物走货另算,白道正儿八经的路子,绝对不存在漏网之鱼,比排毒查得严格,毕竟药物混入医院,海关吃不起官司。”

  我意味深长哦,“你是指,国内的黑作坊制造兜售?”

  “是。”

  海关过不了,进出省边境也是麻烦,80年代初至今,东北是内地最大的涉黑毒瘤,什么坏玩意儿搞不了,十拿九稳是黑龙江的黑市流泄的。

  这种香饵,沈国安差使下属购买,绝办不到鸦雀无声,确切说,兜售方势必一清二楚买主是谁,用予谁,那么我体内种植的毒素,张世豪与祖宗,必有一方是罪魁祸首。

  “哪几处买?”

  经理说大场子熟人输出,小商贩流窜作案,实在定位不了具体的根据地。

  我向经理打探市井秘闻的工夫,余光瞥见一抹人影,在门外走廊晃动,似是故意吸引我注意,我咳嗽了声,算作暗号,将茶杯重重撂下,没好气皱鼻子,“口味太清淡了,换一壶金骏眉。”

  “夫人们嫌金骏眉滋味烈苦,最不爱这茶了。关太太倒是口味独特。”

  经理拎着茶壶风风火火跑后院重沏,阮颖带着齐琪一前一后进入厢房,她们藏匿在西南方墙壁悬挂的一副仕女图前,敞开的三折屏风夹角,经理换了新茶返回,毕恭毕敬放在白玉托盘,我让他退下,他弯腰合住门,阮颖透过屏风唤了声程小姐。

  我若无其事摘掉耳环,搁在掌心里,葱油油的顶级绿翡翠,珠宝行几乎绝种了,普通女人得此馈赠,一定是喜不自胜,哪有心思挖掘搜寻,耳环隐藏的奥妙之处。

  张世豪送我的翡翠,是劈开过的,石头后天合成,裂纹里扣着一枚乳白色的小米粒的针孔窃听器,不仔细瞧,当真识不破。

  我冷笑,丢在一只空杯里,倾斜茶壶,滚烫的热茶源源不断浇在耳环,顷刻坏得彻底。

  我睥睨着咕咚咕咚的白沫气泡,“怎样。”

  “三太太流产了。”

  意料之中的事,十倍的强度怎会保得住,沈国安恨毒了我,重赏之下必现勇夫,仇恨之下人有失足,关彦庭死磕他,他迈错一步,皆是自讨苦吃。作为一枚饵,我物尽其用,我的丈夫需要什么漏洞,我供给他就是。

  “沈国安的书房,你觅出玄机了吗?”

  齐琪静默好半晌,“我那晚哄睡他,的确溜进去看了,阮小姐教过我,有哪些侧重排查,墙壁书桌地毯壁画,都没问题。但他的书架挪不动。”

  我饮茶的动作一滞,“书架?”

  她点头,“正东方的书架。堆砌着古典名著。”

  省一把手,谁不是满腹诗书,政治文学翻得烂了,名著闲置,蒙一层灰尘,既掩人耳目,又不显突兀,正大光明的摆着,也不会有人关注怀疑。

  我嗤笑,“书房的结构,三天之内,你彻查得半点不漏,复述给阮颖,她画一份图纸交给我。”

  齐琪说我明白。

  我从长裙的袋里摸出一枚成色极佳的锃亮的黄宝石,“这是我和邹秘书长的夫人结伴逛街时挑选的,我镶了胸针,她认得。邹秘书长处事格外圆滑,我看得出他与彦庭合作未必真诚实意,良禽择木而栖,他想保官职,必须攀附参天大树,他也是走投无路了,早晚萌生不臣之心。邹家夫妇对我智斗权贵很是钦佩,一旦三国之争战鼓擂响,邹秘书长必定置之度外,以求站错队伍,偷鸡不成蚀把米受了牵连。他会与夫人转投我,你提前渗透邹太太,神不知鬼不觉的,旁敲侧击暗示他,我这艘船,开门纳客了。切莫被沈国安和三太太察觉,我留一条后路,山穷水尽那日,我用得着他。”

  齐琪有些为难,“我现在只是沈国安养在别苑的见不得光的二奶,邹太太岂会赏我颜面?”

  我气定神闲,笑得胸有成竹,“阮颖会把她时常去的场所告知你,你偶遇她,她见了这枚胸针,必定主动与你攀关系拉交情,她与邹秘书长何尝不猜忌我与彦庭的真假虚实,有中间人可摸索,她求之不得呢。”

  曾以为关彦庭是一棵救命稻草,如今我冒不起这份险赌注他面具下到底是好是坏,他不伤害我,不代表不会利用我,借刀杀人。

  张世豪若丢盔弃甲,沦落为一介草民,我捏着省委的一张重磅底牌,是唯一的活路。

  他太猖獗自负,他不可能认定自己输,逃出生天的砝码,他想必未曾筹划。

  我和齐琪在回廊分别,她由后门离开,甩掉两名正门等我的保镖,车从茯苓路的三岔口开出几里地,西郊通达市区的一条南北相连的长街,此时恰好赶上晚高峰,堵得寸步难行,数着步子朝前滑行。

  我等得焦灼,困怏怏打盹儿,长龙排了几十辆,车与车接壤,一时片刻闯不出去。

  我吩咐司机到目的地叫醒我,便伏在椅背昏昏沉沉的睡着。

  约四十分钟的功夫,我明显觉得汽车三番五次的拐弯偏离轨道,莫名其妙驶向了陌生地带,在辽阔而死寂的柏油大道疾驰,凹凸不平的颗粒石子摩擦着轮胎,颠簸异常激烈,司机降下玻璃窗不断嘶吼,似乎在警告谁,不要继续穷追不舍,这是张三爷马子的车!

  张三爷,平地一声雷,响当当的震慑,黑白两道抑或凡夫俗子,没有不买账的,对方却未曾理会,反而有速战速决之意,爆发一阵不加节制的碰撞,尤其惨烈的一下擦边,戳得我肺管子险些漏了,我猛地一激灵睁开眼,混沌的车窗流淌着温热腥咸的鲜血,血在风与力的夹击,氤氲成猩红的一片,阻挡了视线,多半身子瘫在方向盘上的司机,苟延残喘仅剩的呼吸,踩住刹车冲进施工的围栏,借阻隔减缓了惯力,我眼睁睁望着他用视死如归的方式,避免了汽车爆炸的悲剧,我奋力撕扯弹出的安全气囊,包住汗渍淋漓的头颅,颓败的车身载着我和晕厥的司机东摇西摆漂移蹦跳,经历漫长的几分钟才止息,我逃过一劫与死神擦肩而过。

  后备箱徐徐冒着灰烟,两名保镖搭乘的路虎不翼而飞,这一趟路,斑驳琳琅的血污,杳无止境的望不到尽头。仿佛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片,在诡异的厮杀中毫无征兆的演绎,我直挺挺坐在后位,满目的狼藉血迹,如同瘟疫席卷后的人间炼狱,我呆愣了几秒,仓促反应过来,抛掉气囊爬向驾驶位,颤颤巍巍的伸手探了探司机的侧脖颈。

  无半点起伏与鼓动。

  死了。

  我掩唇踉跄倒退,一张面孔煞白,拍打着黑雾滚滚的车窗失声惊叫。

  这一刻时间流逝得分外迟缓,人在极度的恐惧中,运势也和自己作对,我疯了般的拧动门锁无论如何都打不开,像是焊死了,严丝合缝的镶嵌在门框,与此同时烧焦的玻璃几抹影肆意穿梭,沉甸甸笼罩下来,杀气腾腾的围拢了我。

  我错愕抬头,咫尺之遥的挡风玻璃传来嘹亮的枪声,一堆尖厉的玻璃碴飞溅四周,我本能捂住脸,蜷缩式窝成一拱桥梁,防止划伤我的容貌。

  我苦苦挣得的荣华富贵,王道特权,依赖于容色,没了脸蛋儿,我寸步难行。

  惊天霹雳般的巨响还未平复消褪,一只粗糙的男人的手掌,拖着我的臂肘,把我活生生从狭窄的窗口拽落在坚硬的水泥地。

  我四仰八叉的匍匐着,眼前是七八只脚,统一的棕色皮鞋,纯黑裤腿,距离我最近的男人,他的指甲盖滴滴答答的溢血,肃杀沉默的气氛,充斥着来者不善的歹意。

  他们佩戴鸭舌帽,遮到鼻梁处,不露真容,求人不如求己,司机和保镖全军覆没,折腾反抗对我不利,我强作镇定问,“麻烦相告你们受谁指派,我不愿做枉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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