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 他和他一死一活_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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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 他和他一死一活

  折返1902的途中,秃头接到一名马仔电话,他说澳门新马路的条子临检,为副总长的指令,暂时非常混乱,告诉我和张世豪迟些。

  赌场昼夜不息,威尼斯人和葡京如火如荼,偏1902不安生,显而易见,是副总长公报私仇,冲张世豪折腾的。

  气氛剑拔弩张,撒野的一套吃不香,澳门东北局势大相径庭,东北官不惹黑,澳门警匪共生,警凌驾匪之上,前脚捅了郑总长的篓子,不能事做太绝。

  仔细想想,兵行险招,每一步棋都打着擦边球,差半步全军覆没,倘若没借麻六降服郑总长,警署的二把手闹一出,1902又悬了。

  我盯着交错而过的夜景,“老郑和张世豪在哪谈。”

  秃头左转方向盘,“花地玛堂区的百鹤楼。”

  百鹤楼是澳门高官政客、正经富商的大本营,谈项目行贿,寻欢作乐的圣地,女人多的场子虽然玩得舒服,风险也大,而且黑道大盛,各自为王,是有冲突的,层层相护屏障的百鹤楼,在官场的物欲横流中应运而生。

  郑总长邀约张世豪至此,我不惊讶,令我错愕的是,空场停泊了一辆军车。

  车牌是澳门本土,问题是百鹤楼招待的仕途大佬协商私务居多,堂而皇之搞军车,岂非是挂羊头卖狗肉,大张旗鼓吆喝以权谋私吗。

  故而我猜测,吉普的主人不是澳门军官,不忌惮所谓的风言风语,说白了,没权力管制,背景是来自内地的人物。

  唯独参谋长关彦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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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乡随俗,在百鹤楼埋雷线、挖消息,是他的行径。

  按照车的方位排序,关彦庭在张世豪之后,间隔不低半小时,俩人都不清楚对方的存在。

  我推门下车,直奔大理石台阶,秃头支着旋转门问,“单独一间?”

  我摘掉墨镜,塞进坤包,“张世豪的隔壁。”

  秃头说明白。

  我没让他全程侍奉,关彦庭到底和谁交涉,什么内幕,我想自己探听,少一人知晓,少一份泄露的隐患,我纳闷儿祖宗怎掌控张世豪的行踪,恰到好处的堵在了港澳码头。我佩戴的关乎祖宗的东西,所剩无几,唯耳环玄机在**哥马子的身上,祖宗收不到只言片语。1902的叛徒偷偷放风吗?秃头近十年忠诚苦干,张世豪的产业若无他力保,1902葡京早就吞并了,但我的疑窦,祖宗能策反祁东,为何不能策反别人。

  我头昏脑胀,曾觉得权贵体面,只手遮天过着叱咤风云的人生,当深陷漩涡,被无数股力量纠缠绞杀,方知悬崖峭壁的艰险。

  秃头听我的话回车里等,我独自进入百鹤楼,达官显贵翻云覆雨的巢穴,侍者秉持非礼勿言的原则,机灵本分,迎我选包眼皮儿都不掀,不似一般场所,恨不得眼珠子粘在客户的装扮,三进三出剜底细,咂摸三六九等的地位,服务生规规矩矩的弯着腰,拿钥匙拧锁,“劳恩小姐饮茶饮酒?”

  “一壶特色茶。糕点由你置办。”

  我抽了两张澳币,“辛苦。”

  他鞠躬,“您稍等。”

  侍者退下后,我坐在临窗的红木椅,揭开托盘搁置的陶瓷茶盏,碧水清波,花纹格外的漂亮,我饶有兴味观赏着,看厌了才朝窗外唤了声,“阿波。”

  低敞的玻璃人影一晃,耳畔闷响平稳落地,戴鸭舌帽的男人低垂额角,“嫂子,百乐门内部没消息。不过如您所料,麻六认定是您买通孟含春,里应外合算计他,您抵达百鹤楼一路段,他的人一直跟着。另外,在后座窗框搜到了这玩意,我闭了开关。”

  我接过打量,是一枚扩音蓝牙,卡在我车上的是麦,留他那儿的十有**是配套的无线耳机,至于麻六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在短时间内安装,我不感兴趣,目的昭然若揭。

  幸好我防备心重,拉了玻璃。

  我拇指和食指衔接处一松,扔向洗涤碗底的清水,眼睁睁望着扩音麦淹没,“他算什么东西,我千方百计部署围困,他还不够资格招架我的绸缪,老东西自以为精明,想撂地砸坑抓我的马脚,看我是否与他的台柱子一丘之貉,他还嫩了点。等麻六关押孟含春,你找一名侍者吩咐他放一把火,烧了麻六的办公室,百乐门的东南西三扇后门安排我们的人,大火粪起,立刻解救孟含春。”

  阿波犹豫不决,“救了怎样安置。百乐门的花魁,消失怕是满城风雨,豪哥没吐口救她。”

  “麻六失了靠山,自顾不暇,他没耐性追捕孟含春,他只想报仇泄愤,和郑总长恢复关系,男人闲了,女人是乐子,男人完蛋了,女人算个屁。花魁出走,利益条款没谈拢,澳门的高端场子,跳槽不是稀松平常吗?替麻六找由头,大肆散播,他没辙。”

  阿波颔首,他纵身一跃,攀着二楼窗台的凹槽处,隐没在喧嚣的夜色。

  侍者端上一壶甜茶,我尝了滋味,不合口,甜得发腻,我用叉子插住一块略清淡的糕点,“百鹤楼的过道没有摄像吗?我丢了一条丝巾,琥珀色豹纹的。”

  “没有摄像,客人身份的缘故,都注重**,随从都极少携带,联络了哪些朋友,是不许外泄的。”

  我心里有了数,笑说不碍事,几千块钱而已,丢了再买。

  我和侍者东拉西扯聊了几句,便让他下去了,我为了混熟打消他对我的关注,形单影只出入隐晦地带的女人,很容易滋生怀疑,不排除他们盯梢我。

  我拧动门锁,扒头左右窥伺,确定无人游移巡逻,蹑手蹑脚的跨出。

  隔壁房门严丝合缝,半点声响不漏,张世豪对付郑总长绰绰有余,我不记挂,回廊尽头的套间吸引了我注意。

  我藏匿在拐角的墙根,全神贯注监视,偶尔侍者进出顾不及门,落了两三厘的缝隙,关彦庭挺拔魁梧的姿态若隐若现,我认得他,人山人海也辨不错,他出身军统,气质冷冽出众,何时何地都站如松柏,风华翩翩。

  他蓄着胡茬,薄薄的青色,附着一片刚烈坚硬的浓黑,惊鸿一瞥间,铁血汉子的味道更加浓郁。

  我从没遇到过,下巴长满胡茬的男人,不脏污不苍老,竟如此英武好看的。

  记得米兰劝诫我,关太太何其荣耀,世间女人求不来的福分,或许她没错,可高深莫测的关彦庭,让我很累。

  我无法对他动情。

  亦如他喜欢我,也有一部分建立在操纵其他男人、遮云蔽日的兴趣和需求。

  我们太不纯粹,这份不纯粹,胜过祖宗,胜过张世豪,甚至胜过昔年种种玩弄我**的男人。

  一辈子不长不短,不该和一张面具男生活。

  他撕下面具,也不是我能驾驭的关彦庭。

  在天高皇帝远的澳门,关彦庭不怵任何同僚,他的警惕十分松懈,侍者上齐茶点,他并未叮嘱关门,满室的熏香浓稠得呛鼻,侍者为通风,留了一道口。

  我倾压上半身,往里面瞟,背对我而立的男子,轮廓在灯火映照下逐渐分明,是祁东。

  听了祖宗揭秘,我再面对他,倍感阴恻恻的。

  “沈良州先发制人,而张世豪孤注一掷。后者多活一日,都是白捡的,前者的贪图大,所以他焦躁。张世豪横扫千军,澳门混得风生水起,超出沈良州预料。再放任不理,他一旦回东北,沈国安没升,您也没倒,小祖宗的命反而朝不保夕。”

  源源不断的褐绿茶水倾泻出壶嘴,斟满瓷杯,薄雾扑面,关彦庭棱角迭起的五官柔和许多。

  “沈良州码头的一计,是以退为进,兼草船借箭,摆出自己的棘手,也撇清和我的同盟,弱化张世豪顾虑我和他联袂捉鳖的猜测。利益横亘,一拍两散也是情理之中。白道的政局,本就变幻莫测。沈良州深知张世豪抵御东北条子的围剿,只两条路,其一,借助四大帮的马仔、金钱,融为自己的资本。胜义鸡飞蛋打,结了梁子的百乐门是敌对阵营,十四k已同乘一艘船,威尼斯人的安德森阴晴不定,张世豪不会贸然激进,他钳住亨京的亲信作棋子,有益无害。棋子在谁手里,谁就可以短暂互利。其二,想长治久安,务必联袂澳门警署,他供出你,亮明他的优势,他不急铲除张世豪,而是先遏制我,我才是真正要置他于死地抢夺关太太的仇敌,用我挡箭。”

  祁东说沈良州的陷阱越画越宽,猜不透他想做什么。

  关彦庭低眸饮茶,他捏了一粒丸酥,泡入水中,丸酥遇热,包裹的甜浆迅速溶化,愈来愈小,“如果没有我的力克,沈国安是大势所趋,而我的死咬不放,他便是一尊空壳,外表虚华,内里不堪一击。沈良州之前只想抽离沈国安的逆水,不被牵扯在贪污的洪流中遭殃,并取而代之,控制肥美偌大的东三省。而现在,他还要索取程霖,他窥见往后的岁月,他拥有的无可填补他错失的,他的思想里,程霖始终属于他。做不到完璧归赵,也要物归原主。而我和张世豪皆是他的绊脚石,我们三方无虞无异于天方夜谭,厮杀不会终止。他不如搅得乱七八糟,在脱轨内地法律的澳门绞死我们。东北黑白两圈的金字塔尖同时溃败,尤其有我涉入,必被中央追究,澳门鹿死谁手,全凭本事。沈良州综合势力在我之下,逃亡的张世豪也有东山再起的架势,他会接二连三的出击。”

  关彦庭指尖蘸了茶水,在梨木桌龙飞凤舞的书写了三字,“空城计。”

  “张世豪的孙子兵法,比沈良州读得透,他心知肚明后者拢络他,想不费吹灰之力挑拨黑白二虎相斗,捕捞两边的饵。遗憾是沈良州用晚了,我引蛇出洞,使得便是这一招。”

  他不可思议嗤笑,“垂死挣扎的张世豪倒成了香饽饽,沈良州担忧我结盟张世豪,让他腹背受敌,他捷足先登,张世豪识破他,也百分百不再信任我的橄榄枝。他买账最好,不买,沈良州也有收获,阻断了我的路,相当于把我架空在澳门,我扳不倒张世豪无法交差,就回不了黑龙江,我只能求他,尽快辅佐我升迁,交换的筹码,是和沈国安硬碰硬,他扮演有苦难言大义灭亲的沈检察长,把依附沈国安一众余党的恨意,引到我这里。我赢了,他上位,我输了,他老子不垮,他依然是沈公子,而我,是皇权的牺牲品。多高明的城府。澳门境内瞬息万变,我不懂黑帮路数,免不得被动,我会焦灼,病急乱投医,他拿捏我轻而易举。”

  我恍惚顿悟,祖宗不仅一箭双雕,他要三管齐下,相比较他老子整死关彦庭,他更希望关彦庭与沈国安同归于尽,沈国安劣迹斑斑,一日不除,大白天下祖宗决计饱受牵连,斩杀他的人选,非关彦庭莫属。

  除掉他,祖宗弑父的把柄攥在关彦庭手里,稍不和睦,就是定时炸弹,祖宗几乎余生都受制于关彦庭。一个是中央军政部的副国级,挂职黑龙江军区参谋长,一个是东三省的新任土皇帝,同样位列二梯队的副国级,两人在职权爆发一丝一毫的矛盾,都是一场仕途大战。

  祖宗不能留后患。

  关彦庭慢条斯理的态度,让他产生了危机感,祖宗怕他另谋出路,单论斗智斗勇,祖宗稍逊一筹。

  关彦庭逼他出马,祖宗也逼他提早动手,达成所愿,这座赌城便是关彦庭的坟墓,戕害他的人是谁不重要,因为结果是张世豪替罪,祖宗大获全胜。

  我呼出半口气,布下天罗地网的关彦庭,有朝一日也在祖宗的收网中难以挣脱了。

  祁东醍醐灌顶,“沈良州表面和您是盟友,归根究底,他谁也不信。”

  关彦庭吹拂着杯口浮荡的茶叶末,“我人在澳门,亦是混淆视听,东北的计划一步未落,紧锣密鼓进行着,而沈良州,则全盘押注在澳门。”

  他将冷却的茶底一饮而尽,“沈国安的心腹与女人,大半持在我手中,我是稳赢的。可惜他有个厉害的儿子,布局精湛。”

  他撂下茶盏,指尖涂抹干净唇瓣晕染的唾液,“棋逢对手将遇良材,也是幸事。我的太太,以及两个出色的对手都在澳门,我也有点不想走了。”

  关彦庭兀自笑了几声,他理正西装,起身走出雅间,祁东立在回廊恭送他步入电梯,电梯门合拢的霎那,毫无征兆的,他扭转侧身的同时脊背一僵。

  黑漆漆的枪洞抵着他后脑勺,深入头皮半寸,硬度通过枪柄铬疼我手腕,他的毛囊被我发力磕得红肿,我笑得不阴不阳,语气无比娇媚,“东哥。贵人事多,没叨扰您吧。”

  他下意识推脱,“劳恩小姐,您打招呼的方式,有些别开生面。”

  “专为东哥准备的呢,不精彩绝伦,我也拿不出手呀。怎么,进屋聊聊吗?”

  他手徘徊在口袋附近,我将枪口下滑,扣住他脖颈左边的动脉,“祁东,你敢耍花招,我让你毙命在百鹤楼。你的脑子灵光,还是我的枪法狠毒。”

  几年的叠码仔没白当,他挺识相认栽,他大约也断定我不可能解决他担负一条人命,他介于沈关之间,于张世豪而言,可有可无。

  好歹他还顺水推舟帮了我,当然,他目的是替东北的白道设圈套,提供**哥和张世豪合作愉快的渠道,从而令张世豪主动揭开贩毒潜艇的真容,挖掘他在金银三角的案底,为一桩桩死罪加码。

  我推搡他返回雅间,往地上一搪,他单膝跪倒,凛然无惧直视我。

  我撩发妩媚一笑,“东哥呀,你一边被策反,一边联络关彦庭,你的演技,我佩服得很呢。”

  我拨弄着扳机,脸色陡然一沉,“你究竟是谁的人。”

  他斩钉截铁,“我是沈检察长的人。”

  我拔下耳环,将银针摁在他咽喉,“祁东,你糊弄傻子吗。关彦庭的睿智,会看不出你生了二心。”

  他面不改色,风平浪静的瞳孔,的确不虚假,“劳恩小姐,我没骗您。”

  我蹙眉不语。

  他笑问,“我何苦给东北的军队卖命?我急需金钱和颜面的时候,关参谋长接济我了吗?如今看我有用处,急不可待招安我,难道我该同一地方跌倒第二次吗?我是混黑道的,清廉肝胆的关参谋长与我天差地别,他功败垂成,不堪入目的我他留吗?效忠他的邹秘书长,便是例子。沈检察长也混黑道,他这点道义,我是有把握的。钱不亏我,命也不害我。”

  银针仍牢牢地指向他,“沈良州先杀谁。”

  他闭口不言。

  我刺入他喉结的肉皮,不轻不重的一下,也够他受的,那地方娇嫩,血珠很快密密麻麻的渗出,“祁东,失血而亡的痛苦,和一枪子儿不一样,那是慢性折磨,铁骨铮铮的硬汉,弥留之际也会形同枯槁,仿佛一句干尸。我承诺你,出了这扇门,我们只见了一面,百乐门接头的一面。你跟随沈良州抑或关彦庭,是大富大贵,还是一损俱损,我不搭理,我只要一个答案,你给,无恙滚蛋,不给,澳门死一个偷渡的混子,哪一家的王法为你讨公道?”

  经历过大起大落,祁东和一般混子有本质区别,他珍惜现在的一切,他畏惧再重回暗无天日的岁月。

  他转动着眼球,好半晌,“我有我不能说的,我可以交待两件事。第一,1902有沈检察长的奸细,不止一人,第二,张世豪和关彦庭,在澳门也罢,在东北也好,不会同时活命。一定完一个,只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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