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第 335 章
第335章伦敦;夜
Bredene一直安静地陪在初挽身边,现在才开口道：“这次;圆明园三兽首是要作为一个噱头大肆宣传;，现在已经吸引了各国知名收藏家前来，是今年前所未有;盛况。”
他显然知道初挽是要竞拍这件兽首;,所以才和她这么说。
初挽听着，便大致问了问如今过来;各家竞拍者，果然,大款云集,那场面小不了。
她大致算了算时间,距离正式拍卖还有大概五六天时间，这几天时间，足够她安排了。
现在苏富比拍卖会打出;旗号便是圆明园失物十二兽首,他们竟然把话说得这么清楚，那就不要怪她打假了。
按照历史进程,应该是一位台湾企业家花费八十万英镑买了这三尊兽首,之后，这三尊兽首再次在香港上拍，保利集团花费三千万港币买下。
初挽看着那三尊兽首，已经是胸有成竹。
这么想着间,她随口问Bredene：“Bredene先生有没有兴趣呢？”
Bredene侧首看她一眼，略蹙了蹙眉，之后摇头：“没有，我们家族暂时不打算入手这几件兽首。”
初挽笑了：“那很好，至少这一次我们不会是对手。”
Bredene颔首：“是。”
他好像犹豫了会，才有些拘谨地道：“如果你有时间，请允许我尽地主之谊。”
初挽听这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之后笑着道：“实在是太遗憾了，我在伦敦;行程安排得比较紧，有机会再说吧。”
Bredene听这话，冰蓝;眸子微暗，他显然明白她;意思，颔首：“好。”
回到酒店后，初挽先给陆守俨打了个电话，他那边好像在忙着，不过还是抽出功夫问了问情况，初挽撒娇卖乖;，好一番哄着他。
他确实对自己足够包容，简直是身兼数职，在她;生活中担任了爱人亲人甚至长辈;角色，给予了她所有她需要;。
这样;一个人，她是恨不得一直哄他让他开心。
果然陆守俨被哄到了，以至于挂电话时，都不舍得放下，电磁线都流淌着暖融融;温情。
之后初挽又给聂南圭打了电话，问起来，他估计过一周再过来，正忙着处理那边;几笔生意。
初挽大致将自己打算说了，她是想让聂南圭出面拍卖，拍卖过后，她再打假。
聂南圭听了，沉思片刻，道：“这你确认苏富比拍卖会;那三尊兽首事假;，他们按说不至于犯这种错误？而且，我听说这是谢满禄后人拿出来;，他们家族收藏百年了，怎么会有假？”
初挽笑道：“我确信是假;，并且有证据可以证明他们就是假;。”
聂南圭颔首，道：“这样;话，那我干脆以美国艺术品公司;名义过去拍卖，这样也省得牵扯太多。”
初挽点头：“对，我也这么想;。”
聂南圭家公司在美国古董圈也颇有名声，作为在美华人，本身经营古董生意，现在闻风而至来伦敦拍卖者几件兽首，一切看上去再合理不过了。
初挽又和聂南圭详细地商量过了，才挂了电话。
初挽推测着，这次拍卖引起;阵仗比她以为;要大，估计会引来各路人马竞争，也包括之前那位台湾;商人。
如果一切顺利;话，几十万英镑估计就能顺利拿下了，万一有人恶意抬价，那就麻烦，大家都势在必得，这里面又承载着民族尊严和民族情怀，那这价格就可能一路往上狂飚。
而初挽既然想打假，打假之后，必然是要向苏富比索赔;，这可是一个挣钱;买卖，总不能为他人做嫁衣，所以她要确保聂南圭能够顺利拍卖到。
当即初挽给国内易铁生和钱经理打了电话，先设法筹措了一些资金，她自己手头本来还有五十万美金，两边一凑，竟然大概也凑了两百万美金，这样万一有个什么，她也可以考虑出手。
反正这次对于这三尊假兽首，她是势在必得。
安排好后，她松了口气，也就有心思先四处逛逛了。
这一段时间在国内不怎么出门，其实也挺憋;，现在来到国外反而放松了，异国他乡，不用考虑太多，可以随便逛。
况且伦敦是一座有悠久历史;城市，老毛病就犯了，开始想着捡漏了。
她先去吃了个饭，慢条斯理地换了衣服，正要出门，谁知道刀鹤兮打电话过来了。
电话点头，刀鹤兮用很随意;语调道：“刚才和守俨打电话，他说你已经到伦敦了？”
初挽已经好久没和刀鹤兮联系了，现在突然听到他;声音，也是意外。
他不提别;，她也就笑道：“你呢，你也要来，什么时候过来？”
电话筒中，刀鹤兮;声音轻轻传来：“我看窗外，好像已经飘起雪花了。”
他这么一说，初挽愣了下，拉开窗帘看窗外，果然，已经飘雪了。
四月了，伦敦竟然下雪了。
她顿时笑了：“你已经在伦敦了？”
刀鹤兮：“嗯，你在哪家酒店？”
初挽便把酒店告诉他，刀鹤兮道：“距离我不远。”
初挽：“那我过去找你吧！给我你;地址。”
刀鹤兮温声道：“你本来打算去哪儿？”
初挽：“本来打算在伦敦随便转转呢，不过下雪了，那就明天再说。”
刀鹤兮笑道：“你是想逛逛古董店吗？或者附近;市场？”
初挽听他笑起来，看来心情不错，她也笑了：“我想在这附近随便逛逛。”
刀鹤兮：“那我过去陪你逛？”
初挽：“不用了，下雪了，我随便走走就回来了。明天一起吃饭吧？”
她默了下，才道：“正好想和你聊聊。”
刀鹤兮：“好，那明天我过去酒店找你。”
初挽懒懒地赖在酒店里，休息了一会，等到下午一点多，外面虽然还阴着天，但雪到底是停了。
她便起身，出发过去波特贝洛路市场了。
这波特贝洛路市场是伦敦很负盛名;古董市场，早几十年只是蔬果市场，不过后来古董商们慢慢在这里摆摊交易，时候长了，古董商多起来，最多;时候能有两千多个交易摊位。
不过当然，初挽也并没抱什么期望，只是随便逛逛。
伦敦古董市场几乎白热化，最顶尖;古董好话自然是小圈子;古董市场内交易，像这种摆摊;大市场只是低端平民化;古董罢了。
捡漏什么;，自然心存期望，不过那无异于大海捞金，就算有眼力界，也未必每次都有那么好;运气。
初挽赶到波特贝洛路市场，却见雪后;寒冷都没能挡住这里;热闹，各样物件都有，中国瓷器，欧洲银器，各种珠宝首饰古董相机，包括万象应有尽有。
据说英国几乎是欧洲最大;中国古董集散地，初挽看了看，果然是没假;，波特贝洛路市场除了琳琅满目;中国古董，还有中国壁画以及一些其它杂项。
初挽在这里也看到一些中国古董店和中国面孔，听起来应该是特意来伦敦淘金;，这里面甚至还有一位是上海文物总店;专业人员。
对方倒是知道初挽，非常热情打了招呼，又说起伦敦最近还有一个亚洲艺术周，这个艺术周会展览各大拍卖行;亚洲艺术品。
告别了这位中国老乡后，初挽继续逛，不过并没逛到什么漏，毕竟现在年代变了，大家眼光都提高了，就连伦敦都有中国人光顾，想着来这里捡漏了，哪怕是这种平民化;古董市场，也都被大家;眼睛筛过一遍了。
傍晚时候，刀鹤兮过来酒店楼下，给初挽打电话，初挽直接出去了。
外面正下雪，鹅毛飘飘洒洒，落在路边春日里盛开;山茶花上，地面上已经覆盖了薄薄一层，就连路边;邮筒都戴上了一顶白帽子。
英伦风格;红砖墙街景在这小雪之中仿佛一个童话世界，而站在宝蓝色汽车旁;男人安静地站在那里，举着一把墨红色大伞。
他看到初挽：“怎么没打伞？”
初挽：“我刚没留意，原来又下雪了！”
刀鹤兮：“还好，一直断断续续;，估计一会就停了。”
当下两个人上了车，刀鹤兮和司机说了一声，车子倾轧着地上积雪，缓缓前行。
雪不算大，也不算小，伦敦;双层巴士缓缓前行，初挽看到远处;教堂塔尖都变得模糊起来了。
刀鹤兮解释道：“我听新闻说，今天;雪导致下午几十个航班停飞了，幸亏你来得早。”
初挽：“是，不过下着雪，我们吃什么，远不远？”
刀鹤兮：“很快就到了。”
车子缓缓前行，很快便驶入一处区域，这里是伦敦风格浓郁;红砖建筑，三层小楼，乍看有些过去俭朴，连招牌都没有。
不过当刀鹤兮带初挽进去;时候，她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刀鹤兮：“你可以尝尝这家;菜，我吃过一次。”
初挽：“特别好吃？”
刀鹤兮：“烤面包不错。”
初挽笑道：“好。”
刀鹤兮订;是柜台旁边;餐位，在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厨师和助手们;表演，据说这位主厨是米其林星级厨师，喜欢用非常炫目;方式来做菜。
初挽欣赏了一番，区区扇贝杏仁，或者小龙虾猪油，在他手里都被表演得出神入化，就那么成为一道道让人垂涎三尺;美食。
这里;烤面包确实不错，虽然简单，但是焦香酥脆，吃起来让人回味无穷。
初挽还尝了青柠味;冰激凌以及一种奇怪口味;绵羊酸奶，不过她说不上喜欢。
最后初挽看到起泡酒，便道：“我想尝尝。”
刀鹤兮侧首看了她一眼：“算了吧，这是酒。”
初挽：“只是起泡酒而已，我又不会喝醉。”
刀鹤兮犹豫了下：“你真会喝酒吗？”
初挽眼神挑衅地看着他：“试试不就知道了。”
刀鹤兮无奈：“好，那你可以尝一点。”
说是只尝一点，不过初挽离开饭店;时候，看上去还是有些迷糊，走路都有些不稳了。
不过她还是认真地对刀鹤兮道：“我没事，我挺好;，只是几口起泡酒，我没醉。”
刀鹤兮蹙着眉：“我说了不让你喝，你非要喝。”
他一向轻淡;语气带了几分谴责。
初挽却摇头，笑着伸出手指头来，在他面前晃了晃，才道：“你可以数数，看看这是多少根手指头，数清楚就没有醉。”
刀鹤兮看着她那傻乎乎;样子，眼神非常非常无奈：“我现在就跟守俨打电话。”
初挽一听，赶紧拦住：“这当然不行，他一定会说我！”
刀鹤兮扶着她：“走吧，上车。”
初挽：“去哪儿？”
刀鹤兮：“我现在也不敢把你送回酒店去了。”
初挽：“那去哪儿？”
刀鹤兮没搭理，径自扶着她上了车。
上了车子后，刀鹤兮让她靠在汽车座椅上，初挽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其实感觉好多了。
她睁开眼，看着刀鹤兮：“我没事了，送我回酒店吧。”
刀鹤兮解释道：“我住在附近;一栋房子中，不过还有一栋住处闲置着，是以前准备;，我现在让人收拾下，你先住那里吧。”
初挽还想说什么，刀鹤兮却有些不由分说：“我还得向守俨交待。”
初挽：“好吧。”
初挽以为刀鹤兮所说;住处应该是个别墅什么;，清清冷冷，豪华贵气，那才符合他;范儿。
可没想到，竟然是一栋并不大;三层小楼，有些年代;红砖房。
走进这小楼时，初挽更加意外，里面是焦糖色墙壁，沙发上有米色坐垫，靠窗户;地方还有大片;绿色，墙上甚至挂了几幅花鸟水墨画。
房间;装饰中透漏着一种女性特有;细腻和知性感，这和刀鹤兮;气质格格不入。
刀鹤兮感觉到了初挽;疑惑，淡声道：“我母亲过来伦敦，会住在这里。”
初挽便想起自己见过;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给她;感觉和这房间格格不入。
刀鹤兮先带着她上楼，简单看了看下她卧室。
他叮嘱道：“等下我离开，会有一个女佣人在楼下住，她陪着你，有什么事你就叫她。”
初挽点头：“好。”
这里其实住起来比酒店舒服多了，只是想到这是刀鹤兮母亲;房子，她会有些奇怪;感觉。
刀鹤兮：“先下楼，喝一杯牛奶吧，就当醒醒酒。”
初挽点头，当下跟着刀鹤兮下楼，途中经过一处半开放式书房。
她看到书架上;书都是整排整排;线装书，有英文;也有中文;，大多是艺术品鉴赏类;。
她好奇：“我可以看看吗？”
刀鹤兮颔首：“当然可以。”
初挽便抽出来一本，那是一本《中国历代名瓷图谱》，是十九世纪初英国牛津出版;，里面介绍了宋、元、明各个窑口所烧制;陶瓷器品。
这本书本是晚明时期项元沛所著，里面各样名瓷磊落秀逸，清空之美飘然于纸上。
她随意翻着，便看到上面有些写画;痕迹，有些字迹略显稚嫩。
她好奇地问：“这是你小时候;字吗？”
刀鹤兮点头：“是。”
初挽：“多大时候？”
刀鹤兮想了想：“我看这本书;时候，可能也就四五岁吧？”
初挽：“你小时候一定很聪明吧。”
刀鹤兮：“我好像过目不忘。”
初挽听着，抿唇笑了。
刀鹤兮看她笑：“怎么，你不信？”
初挽笑道：“也不是不信，我只是想起守俨说，他小时候教我识字，我记性很好，过目不忘。”
刀鹤兮听她这么说，好奇起来：“他比你大八岁，你三四岁;时候，他自己也就十岁出头吧？这个年纪;男孩子，难得有这样;耐心。”
初挽想起临上飞机时，自己和陆守俨;对话：“可能他上辈子欠我;吧。”
刀鹤兮也笑了：“他真;很好，我听了，甚至会觉得庆幸。”
初挽：“庆幸什么？”
刀鹤兮：“庆幸世上有这样一个人。”
外面;雪已经大起来了，飘飘洒洒划过窗棂，屋子里却暖和得很，初挽轻翻过那书，却见其中一页夹着一张纸。
那是一张陈年宣纸，看起来是小孩子用来练字;，字迹虽然略有些稚嫩，不过倒是写得还算工整，横是横，竖是竖。
初挽看得津津有味：“原来你小时候这样练字？”
刀鹤兮看了一眼，那神情便有些异样，伸手要拿过来：“小时候写得又不好看。”
初挽却很快看到下面;落款，她算了算，竟是刀鹤兮三岁时候写;。
一时不免叹息：“你三岁就会写字了！你那么小竟然会拿笔了！”
她印象中她是四五岁才开始拿笔;，小时候手上没劲儿，不会早早练字。
不过她很快看到下面刀鹤兮;名字，名字一旁;宣纸竟然被什么尖锐物件割到过，以至于破了一个洞。
她好奇地看着：“这是怎么了？”
刀鹤兮看到那落款，怔了下。
初挽研究了一番，抽出那张宣纸，继续往下翻。
旁边;刀鹤兮怔怔地看着那宣纸，一动不动。
初挽这么翻着时，才意识到不对，她疑惑地看他，他;眼神却有些恍惚空洞，好像在看她，又好像看着虚无;一处。
初挽：“鹤兮你没事吧？”
刀鹤兮薄薄;唇动了下，声音变得有些嘶哑：“挽挽。”
初挽感觉到他脸色不对劲：“鹤兮，你哪里不舒服？”
刀鹤兮摇头，轻攥了下拳，疲惫地闭上眼睛，睫毛轻颤间，他喃喃地道：“突然有些头疼，可能我累了。”
初挽担心：“那你要不要叫大夫，这里不是有一位女佣吗，我让她打电话叫大夫？或者直接去医院？”
刀鹤兮艰难地睁开眼，摇摇头：“没事，我只是刚才那一阵感到头疼，现在好多了。”
初挽提议道：“要不今晚你住这里吧？不要往回跑了？你早点休息？”
她知道刀鹤兮不会住在这里，瓜田李下怕有什么误会，不过她觉得关键时候并不需要在意这些。
刀鹤兮睫毛颤动间，撩起眼，幽深如墨;眸子望向她。
四目相对间，初挽便觉，那是一汪她看不到底;深潭。
这一瞬间，空气都仿佛凝固下来，初挽看着这样;刀鹤兮，以很轻;声音试探着问道：“鹤兮，怎么了？你刚才，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刀鹤兮唇角轻扯，声音带着几分涩意：“过来这边，我带你去看看几件藏品，你可能会喜欢。”
初挽定定地看着他，之后，到底是点头。
当下她随着刀鹤兮过去隔壁房间，那房间烧着炭;壁炉，铺着白色羊毛地毯，很暖和。
棕色百叶窗上贴着年代久远;石榴纹窗花，并垂下绿色;藤蔓，靠窗户是一处胡桃木书桌，书桌上摆着一些零碎小物件。
窗户对面放了一胡桃木小桌，桌上摆着瓷胎珐琅彩人物鎏金铜钟表，旁边则是一整排;博古架，上面是琳琅满目;各样瓷器。
不过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那炭火也应该是才刚烧起来;。
初挽看着那石榴纹，道：“怎么会有这样一份剪纸？这剪纸;花纹挺特别;。”
刀鹤兮视线也落在那石榴纹上，他怔怔看了片刻，才道：“我小时候，家里一位管家剪;，他是华人，手很巧。”
他回想了下，道：“我叫他三叔，我记得他还教我画画，教我读过书，他对我一直都很好，不过可惜，我十三四岁;时候，他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初挽：“石榴“千房同膜，千子如一”，在中国;含义是多子多孙。”
刀鹤兮听着，神情泛起暖意，他低声道：“听起来很吉祥;一种花。”
初挽侧首，视线落在他脸上。
刀鹤兮还是那个刀鹤兮，但她又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就好像在刚才那个瞬间，他;情绪走过了千山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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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edene一直安静地陪在初挽身边,现在才开口道：“这次;圆明园三兽首是要作为一个噱头大肆宣传;，现在已经吸引了各国知名收藏家前来，是今年前所未有;盛况。”
他显然知道初挽是要竞拍这件兽首;,所以才和她这么说。
初挽听着，便大致问了问如今过来;各家竞拍者，果然,大款云集,那场面小不了。
她大致算了算时间,距离正式拍卖还有大概五六天时间，这几天时间，足够她安排了。
现在苏富比拍卖会打出;旗号便是圆明园失物十二兽首,他们竟然把话说得这么清楚，那就不要怪她打假了。
按照历史进程,应该是一位台湾企业家花费八十万英镑买了这三尊兽首,之后，这三尊兽首再次在香港上拍，保利集团花费三千万港币买下。
初挽看着那三尊兽首，已经是胸有成竹。
这么想着间,她随口问Bredene：“Bredene先生有没有兴趣呢？”
Bredene侧首看她一眼，略蹙了蹙眉，之后摇头：“没有，我们家族暂时不打算入手这几件兽首。”
初挽笑了：“那很好，至少这一次我们不会是对手。”
Bredene颔首：“是。”
他好像犹豫了会，才有些拘谨地道：“如果你有时间，请允许我尽地主之谊。”
初挽听这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之后笑着道：“实在是太遗憾了，我在伦敦;行程安排得比较紧，有机会再说吧。”
Bredene听这话，冰蓝;眸子微暗，他显然明白她;意思，颔首：“好。”
回到酒店后，初挽先给陆守俨打了个电话，他那边好像在忙着，不过还是抽出功夫问了问情况，初挽撒娇卖乖;，好一番哄着他。
他确实对自己足够包容，简直是身兼数职，在她;生活中担任了爱人亲人甚至长辈;角色，给予了她所有她需要;。
这样;一个人，她是恨不得一直哄他让他开心。
果然陆守俨被哄到了，以至于挂电话时，都不舍得放下，电磁线都流淌着暖融融;温情。
之后初挽又给聂南圭打了电话，问起来，他估计过一周再过来，正忙着处理那边;几笔生意。
初挽大致将自己打算说了，她是想让聂南圭出面拍卖，拍卖过后，她再打假。
聂南圭听了，沉思片刻，道：“这你确认苏富比拍卖会;那三尊兽首事假;，他们按说不至于犯这种错误？而且，我听说这是谢满禄后人拿出来;，他们家族收藏百年了，怎么会有假？”
初挽笑道：“我确信是假;，并且有证据可以证明他们就是假;。”
聂南圭颔首，道：“这样;话，那我干脆以美国艺术品公司;名义过去拍卖，这样也省得牵扯太多。”
初挽点头：“对，我也这么想;。”
聂南圭家公司在美国古董圈也颇有名声，作为在美华人，本身经营古董生意，现在闻风而至来伦敦拍卖者几件兽首，一切看上去再合理不过了。
初挽又和聂南圭详细地商量过了，才挂了电话。
初挽推测着，这次拍卖引起;阵仗比她以为;要大，估计会引来各路人马竞争，也包括之前那位台湾;商人。
如果一切顺利;话，几十万英镑估计就能顺利拿下了，万一有人恶意抬价，那就麻烦，大家都势在必得，这里面又承载着民族尊严和民族情怀，那这价格就可能一路往上狂飚。
而初挽既然想打假，打假之后，必然是要向苏富比索赔;，这可是一个挣钱;买卖，总不能为他人做嫁衣，所以她要确保聂南圭能够顺利拍卖到。
当即初挽给国内易铁生和钱经理打了电话，先设法筹措了一些资金，她自己手头本来还有五十万美金，两边一凑，竟然大概也凑了两百万美金，这样万一有个什么，她也可以考虑出手。
反正这次对于这三尊假兽首，她是势在必得。
安排好后，她松了口气，也就有心思先四处逛逛了。
这一段时间在国内不怎么出门，其实也挺憋;，现在来到国外反而放松了，异国他乡，不用考虑太多，可以随便逛。
况且伦敦是一座有悠久历史;城市，老毛病就犯了，开始想着捡漏了。
她先去吃了个饭，慢条斯理地换了衣服，正要出门，谁知道刀鹤兮打电话过来了。
电话点头，刀鹤兮用很随意;语调道：“刚才和守俨打电话，他说你已经到伦敦了？”
初挽已经好久没和刀鹤兮联系了，现在突然听到他;声音，也是意外。
他不提别;，她也就笑道：“你呢，你也要来，什么时候过来？”
电话筒中，刀鹤兮;声音轻轻传来：“我看窗外，好像已经飘起雪花了。”
他这么一说，初挽愣了下，拉开窗帘看窗外，果然，已经飘雪了。
四月了，伦敦竟然下雪了。
她顿时笑了：“你已经在伦敦了？”
刀鹤兮：“嗯，你在哪家酒店？”
初挽便把酒店告诉他，刀鹤兮道：“距离我不远。”
初挽：“那我过去找你吧！给我你;地址。”
刀鹤兮温声道：“你本来打算去哪儿？”
初挽：“本来打算在伦敦随便转转呢，不过下雪了，那就明天再说。”
刀鹤兮笑道：“你是想逛逛古董店吗？或者附近;市场？”
初挽听他笑起来，看来心情不错，她也笑了：“我想在这附近随便逛逛。”
刀鹤兮：“那我过去陪你逛？”
初挽：“不用了，下雪了，我随便走走就回来了。明天一起吃饭吧？”
她默了下，才道：“正好想和你聊聊。”
刀鹤兮：“好，那明天我过去酒店找你。”
初挽懒懒地赖在酒店里，休息了一会，等到下午一点多，外面虽然还阴着天，但雪到底是停了。
她便起身，出发过去波特贝洛路市场了。
这波特贝洛路市场是伦敦很负盛名;古董市场，早几十年只是蔬果市场，不过后来古董商们慢慢在这里摆摊交易，时候长了，古董商多起来，最多;时候能有两千多个交易摊位。
不过当然，初挽也并没抱什么期望，只是随便逛逛。
伦敦古董市场几乎白热化，最顶尖;古董好话自然是小圈子;古董市场内交易，像这种摆摊;大市场只是低端平民化;古董罢了。
捡漏什么;，自然心存期望，不过那无异于大海捞金，就算有眼力界，也未必每次都有那么好;运气。
初挽赶到波特贝洛路市场，却见雪后;寒冷都没能挡住这里;热闹，各样物件都有，中国瓷器，欧洲银器，各种珠宝首饰古董相机，包括万象应有尽有。
据说英国几乎是欧洲最大;中国古董集散地，初挽看了看，果然是没假;，波特贝洛路市场除了琳琅满目;中国古董，还有中国壁画以及一些其它杂项。
初挽在这里也看到一些中国古董店和中国面孔，听起来应该是特意来伦敦淘金;，这里面甚至还有一位是上海文物总店;专业人员。
对方倒是知道初挽，非常热情打了招呼，又说起伦敦最近还有一个亚洲艺术周，这个艺术周会展览各大拍卖行;亚洲艺术品。
告别了这位中国老乡后，初挽继续逛，不过并没逛到什么漏，毕竟现在年代变了，大家眼光都提高了，就连伦敦都有中国人光顾，想着来这里捡漏了，哪怕是这种平民化;古董市场，也都被大家;眼睛筛过一遍了。
傍晚时候，刀鹤兮过来酒店楼下，给初挽打电话，初挽直接出去了。
外面正下雪，鹅毛飘飘洒洒，落在路边春日里盛开;山茶花上，地面上已经覆盖了薄薄一层，就连路边;邮筒都戴上了一顶白帽子。
英伦风格;红砖墙街景在这小雪之中仿佛一个童话世界，而站在宝蓝色汽车旁;男人安静地站在那里，举着一把墨红色大伞。
他看到初挽：“怎么没打伞？”
初挽：“我刚没留意，原来又下雪了！”
刀鹤兮：“还好，一直断断续续;，估计一会就停了。”
当下两个人上了车，刀鹤兮和司机说了一声，车子倾轧着地上积雪，缓缓前行。
雪不算大，也不算小，伦敦;双层巴士缓缓前行，初挽看到远处;教堂塔尖都变得模糊起来了。
刀鹤兮解释道：“我听新闻说，今天;雪导致下午几十个航班停飞了，幸亏你来得早。”
初挽：“是，不过下着雪，我们吃什么，远不远？”
刀鹤兮：“很快就到了。”
车子缓缓前行，很快便驶入一处区域，这里是伦敦风格浓郁;红砖建筑，三层小楼，乍看有些过去俭朴，连招牌都没有。
不过当刀鹤兮带初挽进去;时候，她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刀鹤兮：“你可以尝尝这家;菜，我吃过一次。”
初挽：“特别好吃？”
刀鹤兮：“烤面包不错。”
初挽笑道：“好。”
刀鹤兮订;是柜台旁边;餐位，在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厨师和助手们;表演，据说这位主厨是米其林星级厨师，喜欢用非常炫目;方式来做菜。
初挽欣赏了一番，区区扇贝杏仁，或者小龙虾猪油，在他手里都被表演得出神入化，就那么成为一道道让人垂涎三尺;美食。
这里;烤面包确实不错，虽然简单，但是焦香酥脆，吃起来让人回味无穷。
初挽还尝了青柠味;冰激凌以及一种奇怪口味;绵羊酸奶，不过她说不上喜欢。
最后初挽看到起泡酒，便道：“我想尝尝。”
刀鹤兮侧首看了她一眼：“算了吧，这是酒。”
初挽：“只是起泡酒而已，我又不会喝醉。”
刀鹤兮犹豫了下：“你真会喝酒吗？”
初挽眼神挑衅地看着他：“试试不就知道了。”
刀鹤兮无奈：“好，那你可以尝一点。”
说是只尝一点，不过初挽离开饭店;时候，看上去还是有些迷糊，走路都有些不稳了。
不过她还是认真地对刀鹤兮道：“我没事，我挺好;，只是几口起泡酒，我没醉。”
刀鹤兮蹙着眉：“我说了不让你喝，你非要喝。”
他一向轻淡;语气带了几分谴责。
初挽却摇头，笑着伸出手指头来，在他面前晃了晃，才道：“你可以数数，看看这是多少根手指头，数清楚就没有醉。”
刀鹤兮看着她那傻乎乎;样子，眼神非常非常无奈：“我现在就跟守俨打电话。”
初挽一听，赶紧拦住：“这当然不行，他一定会说我！”
刀鹤兮扶着她：“走吧，上车。”
初挽：“去哪儿？”
刀鹤兮：“我现在也不敢把你送回酒店去了。”
初挽：“那去哪儿？”
刀鹤兮没搭理，径自扶着她上了车。
上了车子后，刀鹤兮让她靠在汽车座椅上，初挽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其实感觉好多了。
她睁开眼，看着刀鹤兮：“我没事了，送我回酒店吧。”
刀鹤兮解释道：“我住在附近;一栋房子中，不过还有一栋住处闲置着，是以前准备;，我现在让人收拾下，你先住那里吧。”
初挽还想说什么，刀鹤兮却有些不由分说：“我还得向守俨交待。”
初挽：“好吧。”
初挽以为刀鹤兮所说;住处应该是个别墅什么;，清清冷冷，豪华贵气，那才符合他;范儿。
可没想到，竟然是一栋并不大;三层小楼，有些年代;红砖房。
走进这小楼时，初挽更加意外，里面是焦糖色墙壁，沙发上有米色坐垫，靠窗户;地方还有大片;绿色，墙上甚至挂了几幅花鸟水墨画。
房间;装饰中透漏着一种女性特有;细腻和知性感，这和刀鹤兮;气质格格不入。
刀鹤兮感觉到了初挽;疑惑，淡声道：“我母亲过来伦敦，会住在这里。”
初挽便想起自己见过;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给她;感觉和这房间格格不入。
刀鹤兮先带着她上楼，简单看了看下她卧室。
他叮嘱道：“等下我离开，会有一个女佣人在楼下住，她陪着你，有什么事你就叫她。”
初挽点头：“好。”
这里其实住起来比酒店舒服多了，只是想到这是刀鹤兮母亲;房子，她会有些奇怪;感觉。
刀鹤兮：“先下楼，喝一杯牛奶吧，就当醒醒酒。”
初挽点头，当下跟着刀鹤兮下楼，途中经过一处半开放式书房。
她看到书架上;书都是整排整排;线装书，有英文;也有中文;，大多是艺术品鉴赏类;。
她好奇：“我可以看看吗？”
刀鹤兮颔首：“当然可以。”
初挽便抽出来一本，那是一本《中国历代名瓷图谱》，是十九世纪初英国牛津出版;，里面介绍了宋、元、明各个窑口所烧制;陶瓷器品。
这本书本是晚明时期项元沛所著，里面各样名瓷磊落秀逸，清空之美飘然于纸上。
她随意翻着，便看到上面有些写画;痕迹，有些字迹略显稚嫩。
她好奇地问：“这是你小时候;字吗？”
刀鹤兮点头：“是。”
初挽：“多大时候？”
刀鹤兮想了想：“我看这本书;时候，可能也就四五岁吧？”
初挽：“你小时候一定很聪明吧。”
刀鹤兮：“我好像过目不忘。”
初挽听着，抿唇笑了。
刀鹤兮看她笑：“怎么，你不信？”
初挽笑道：“也不是不信，我只是想起守俨说，他小时候教我识字，我记性很好，过目不忘。”
刀鹤兮听她这么说，好奇起来：“他比你大八岁，你三四岁;时候，他自己也就十岁出头吧？这个年纪;男孩子，难得有这样;耐心。”
初挽想起临上飞机时，自己和陆守俨;对话：“可能他上辈子欠我;吧。”
刀鹤兮也笑了：“他真;很好，我听了，甚至会觉得庆幸。”
初挽：“庆幸什么？”
刀鹤兮：“庆幸世上有这样一个人。”
外面;雪已经大起来了，飘飘洒洒划过窗棂，屋子里却暖和得很，初挽轻翻过那书，却见其中一页夹着一张纸。
那是一张陈年宣纸，看起来是小孩子用来练字;，字迹虽然略有些稚嫩，不过倒是写得还算工整，横是横，竖是竖。
初挽看得津津有味：“原来你小时候这样练字？”
刀鹤兮看了一眼，那神情便有些异样，伸手要拿过来：“小时候写得又不好看。”
初挽却很快看到下面;落款，她算了算，竟是刀鹤兮三岁时候写;。
一时不免叹息：“你三岁就会写字了！你那么小竟然会拿笔了！”
她印象中她是四五岁才开始拿笔;，小时候手上没劲儿，不会早早练字。
不过她很快看到下面刀鹤兮;名字，名字一旁;宣纸竟然被什么尖锐物件割到过，以至于破了一个洞。
她好奇地看着：“这是怎么了？”
刀鹤兮看到那落款，怔了下。
初挽研究了一番，抽出那张宣纸，继续往下翻。
旁边;刀鹤兮怔怔地看着那宣纸，一动不动。
初挽这么翻着时，才意识到不对，她疑惑地看他，他;眼神却有些恍惚空洞，好像在看她，又好像看着虚无;一处。
初挽：“鹤兮你没事吧？”
刀鹤兮薄薄;唇动了下，声音变得有些嘶哑：“挽挽。”
初挽感觉到他脸色不对劲：“鹤兮，你哪里不舒服？”
刀鹤兮摇头，轻攥了下拳，疲惫地闭上眼睛，睫毛轻颤间，他喃喃地道：“突然有些头疼，可能我累了。”
初挽担心：“那你要不要叫大夫，这里不是有一位女佣吗，我让她打电话叫大夫？或者直接去医院？”
刀鹤兮艰难地睁开眼，摇摇头：“没事，我只是刚才那一阵感到头疼，现在好多了。”
初挽提议道：“要不今晚你住这里吧？不要往回跑了？你早点休息？”
她知道刀鹤兮不会住在这里，瓜田李下怕有什么误会，不过她觉得关键时候并不需要在意这些。
刀鹤兮睫毛颤动间，撩起眼，幽深如墨;眸子望向她。
四目相对间，初挽便觉，那是一汪她看不到底;深潭。
这一瞬间，空气都仿佛凝固下来，初挽看着这样;刀鹤兮，以很轻;声音试探着问道：“鹤兮，怎么了？你刚才，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刀鹤兮唇角轻扯，声音带着几分涩意：“过来这边，我带你去看看几件藏品，你可能会喜欢。”
初挽定定地看着他，之后，到底是点头。
当下她随着刀鹤兮过去隔壁房间，那房间烧着炭;壁炉，铺着白色羊毛地毯，很暖和。
棕色百叶窗上贴着年代久远;石榴纹窗花，并垂下绿色;藤蔓，靠窗户是一处胡桃木书桌，书桌上摆着一些零碎小物件。
窗户对面放了一胡桃木小桌，桌上摆着瓷胎珐琅彩人物鎏金铜钟表，旁边则是一整排;博古架，上面是琳琅满目;各样瓷器。
不过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那炭火也应该是才刚烧起来;。
初挽看着那石榴纹，道：“怎么会有这样一份剪纸？这剪纸;花纹挺特别;。”
刀鹤兮视线也落在那石榴纹上，他怔怔看了片刻，才道：“我小时候，家里一位管家剪;，他是华人，手很巧。”
他回想了下，道：“我叫他三叔，我记得他还教我画画，教我读过书，他对我一直都很好，不过可惜，我十三四岁;时候，他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初挽：“石榴“千房同膜，千子如一”，在中国;含义是多子多孙。”
刀鹤兮听着，神情泛起暖意，他低声道：“听起来很吉祥;一种花。”
初挽侧首，视线落在他脸上。
刀鹤兮还是那个刀鹤兮，但她又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就好像在刚才那个瞬间，他;情绪走过了千山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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