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To Be Or Not To Be
就这样，两家人一起在教堂里吃了晚饭。
直到天彻底黑了下去，来找尼别科尔玩的蓝原延珠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教堂。
临走前，本条二亚还打包送了他们一整套《白银的子弹》的签名版漫画作为见面礼，这让空手而来的里见莲太郎更不好意思，只好答应了明天会陪她一起去登记民警执照。
就这样，吃饱喝足的里见莲太郎和蓝原延珠，提着一袋漫画，终于结束了今天的串门。
夜风吹拂，让里见莲太郎打了个哆嗦，也让他的大脑逐渐冷静了下来。
“这一年来原本因为身份原因不太想和周围邻居接触，可没想到我们的邻居意外地还挺好相处。”里见莲太郎不禁感叹道，“嘛，远亲不如近邻，要是能和本条家搞好关系的话也不错。”
“嗯嗯，妾身之前就和你说过了，二亚姐姐虽然总是窝在家里，但人可好了！”蓝原延珠心情愉快地附和道，“如果二亚姐姐和阿尼能够成为民警，和妾身加入一个公司，那就更好了！”
一年前，里见莲太郎在国际起始者监督机构日本分部注册了民警执照。
而他被分配给他的起始者，便是蓝原延珠。
为了能够让她和普通的孩子一样能够在学校里学习玩耍，也是为了避嫌，里见莲太郎才从原来的住所搬到了现在这个街区里。
这是一个离中央区不算近的街区，正经人家很少会搬到这里来住，周围的人都多多少少有些不被主流社会接受的特征，因此他一开始也不打算和邻居们搞好关系。
而本条家，则是这条街区上的老住户了。
刚接触到这个二口之家的时候，他只觉得这是一个奇怪的家族。
一个看起来最多二十的女性，带着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女孩一起住在废弃的教堂里，十二岁的女孩甚至称呼二十岁的女性为妈妈。
他的脑海中只能脑部出一个年纪轻轻就怀孕，然后被渣男抛弃，只能一个人将孩子抚养长大的单亲未成年母亲的悲剧家庭。
除此之外他对本条家一无所知。
以前虽然和本条二亚也谈过几次，但也都是因为蓝原延珠和尼别科尔成为了朋友，监护人之间的必要的交流而已。
而今天巧合之下被拽到教堂里，和本条二亚进行了一番谈话和接触之后，里见莲太郎对她的印象则是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性格开朗，自来熟，大大咧咧，完全不像是个女孩子，好像和谁都能谈得热火朝天一样。
放在公司里，绝对是那种男女都会喜欢的不正经但很靠谱的前辈。
酒会和派对里的气氛制造者，总是笑嘻嘻的让所有人都高兴起来。
但是，不知为何，他的内心却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像她这样阳角，为什么会居住在如此偏僻的地方，把自己关在小小的教堂里呢？
“延珠，你和二亚是怎么认识的？”里见莲太郎不禁问道。
“当然是通过阿尼介绍的。”
“那你和尼别科尔又是怎样认识的？”
“一年前在刚刚搬到这里不久，妾身对那座奇怪的建筑很感兴趣，在闲着无聊的时候跳到后院去想要探索一番，”蓝原延珠回忆着过去，“然后，我就在那里见到了在后院里玩泥巴的阿尼。”
“她没有被吓到吗？”
“没有哦，阿尼好像并不讨厌被诅咒的孩子，就算看到了我跳过围墙也不是很惊讶，反而邀请我和她一起玩。”
“这样啊......”里见莲太郎回忆着本条二亚和他说的话，“说起来，你觉得尼别科尔和你一样，是被诅咒的孩子吗？”
“嗯？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一个普通的女孩，在看到一个被诅咒的孩子闯进自己家里，却没有感到一点害怕和惊讶，这听起来很不正常。”里见莲太郎回答道，“而且，今天我和二亚聊天的时候，她说她准备让尼别科尔当起始者，就算她再怎么没常识，也应该知道起始者只能由被诅咒的孩子担当吧？”
在这个世界里，被诅咒的孩子们，是被世人厌恶的存在。
拥有原肠病毒的她们，并不被人类视作同胞，反而被当成披着人皮的原肠生物。
这并不难以理解，因为拥有原肠病毒的她们就算不使用力量，也迟早有一天会因为病毒侵蚀而变成原肠生物。
绝大多数的母亲知道了她们的孩子是被诅咒的孩子，甚至会偷偷地将她们杀死，淹死，遗弃，最后成为野狗的食物。
就算选择抚养，她们的父母也会因为社会压力而不得不离开市民居住的中央区，来到外围区，甚至是边缘区定居，从此生活在动荡与歧视之中。尤其是那些【被掠夺世代】，经历了与原肠生物的战争，失去了人生和亲人的幸存者，他们对被诅咒的孩子的态度更是恶劣。
在他们的教育之下，哪怕是新生的【纯洁世代】的孩子，也变得和他们一样，歧视霸凌被诅咒的孩子。
若遇到了不抗拒与被诅咒的孩子交朋友的小孩，要么是遇到了堪比中彩票的几率，要么对方大概率也是被诅咒的孩子。
更不要说其监护人还准备去国际起始者监督组织里，把她注册为起始者了。
想了想自己和尼别科尔这一年来相处的时间，蓝原延珠摇了摇头：“妾身不太清楚呢，因为阿尼的眼睛从来没有变红过，所以应该不是被诅咒的孩子吧？”
“可能她和你一样，都是学会了隐藏红眼的被诅咒的孩子呢？”
“那也是，但我还是觉得阿尼不是被诅咒的孩子哦。”
“为什么？”
“因为在她的身上，妾身从来没有感受到她对这个世界的恨意。”
蓝原延珠在路上一步步跳着走，头也不会地说道：“在遇到莲太郎之前，妾身一直都憎恨着这个世界哦，就算是现在，也时不时还是会生出这种想法。”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又不是莲太郎的错。”
似乎是察觉到了里见莲太郎的失落，蓝原延珠回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只是想说，阿尼和我不一样，和我认识的被诅咒的孩子们也不一样，她更像是个普通的孩子罢了。”
“或许吧。”
里见莲太郎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接话，哪怕是他开的头。
今天的蓝原延珠很开心，那就让她继续开心下去。
至少......在还能感到开心的这段时间里。
难得维持了一整天的好心情，可不该由他破坏掉。
看着眼前蹦蹦跳跳的小女孩，里见莲太郎的表情不禁变得有些怅然。
刚刚和她见面的时候，明明还是一个对所有的人和物都怀有戒心，宛如幼兽一样的孩子。
现在，却已经变成了能够和人交朋友的外向开朗的孩子了。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但他也知道，如果只是如果，只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愿望罢了。
这个社会没有被诅咒的孩子的容身之处。
能够苟延残喘，便是社会留给她们的最后的慈悲了。
很快，他们便回到了自己家里。
今天是周末，他不用去上学，学校留的作业他也没有兴趣做。
蓝原延珠高高兴兴地去洗澡了。
在这个街区里，只有晚上九点到十点之间有热水，其他时候都只有冷水。
想要洗澡就只能趁着这段时间，要是错过了，就只能等明天。
坐在自家家里的榻榻米上等待蓝原延珠洗完之后自己去洗，无所事事的里见莲太郎打开了电视。
“晚间新闻为您报道最新资讯，今日上午八点十二分，东京市民再度进行在防卫省前进行游行抗议，坚决抵制【原肠动物保护法】的实施。”
看到电视里一个个举着牌子，高喊口号的市民，毁掉了里见莲太郎的好心情。
连续换了几个台，可内容几乎都完全一样。
他关掉了电视。
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太多次，可每一次看到，他的内心总会有无名的怒火生起。
可是他又能怎样呢？
除了一肚子火以外，什么都改变不了。
在庞大的社会面前，一个人的力量太过有限，螳臂当车的代价又太过高昂。
他唯一能做到的，只有装作视而不见。
没有了让人烦躁的声音之后，他的心情才逐渐平静了下来。
“对了，刚才二亚不是给了我漫画么，趁着这个机会看一看吧。”
不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像是想要转移注意力一样，他看向了从本条二亚那里拿回来的漫画。
从装满了漫画的塑料袋里拿出了白银的子弹的第一卷，他决定久违地看看漫画用来打发时间。
“上一次看漫画到底是多久以前了，被天童收养之前？还是和木更一起离家出走之前？时间太久了，我都记不清了......”
翻开第一页，他便看见了本条二亚在上面签下的亲笔签名。
以及一段不知为何而写下的寄语。
他看着这段话，轻声念了出来。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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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彻底黑了下去，来找尼别科尔玩的蓝原延珠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教堂。
临走前，本条二亚还打包送了他们一整套《白银的子弹》的签名版漫画作为见面礼，这让空手而来的里见莲太郎更不好意思，只好答应了明天会陪她一起去登记民警执照。
就这样，吃饱喝足的里见莲太郎和蓝原延珠，提着一袋漫画，终于结束了今天的串门。
夜风吹拂，让里见莲太郎打了个哆嗦，也让他的大脑逐渐冷静了下来。
“这一年来原本因为身份原因不太想和周围邻居接触，可没想到我们的邻居意外地还挺好相处。”里见莲太郎不禁感叹道，“嘛，远亲不如近邻，要是能和本条家搞好关系的话也不错。”
“嗯嗯，妾身之前就和你说过了，二亚姐姐虽然总是窝在家里，但人可好了！”蓝原延珠心情愉快地附和道，“如果二亚姐姐和阿尼能够成为民警，和妾身加入一个公司，那就更好了！”
一年前，里见莲太郎在国际起始者监督机构日本分部注册了民警执照。
而他被分配给他的起始者，便是蓝原延珠。
为了能够让她和普通的孩子一样能够在学校里学习玩耍，也是为了避嫌，里见莲太郎才从原来的住所搬到了现在这个街区里。
这是一个离中央区不算近的街区，正经人家很少会搬到这里来住，周围的人都多多少少有些不被主流社会接受的特征，因此他一开始也不打算和邻居们搞好关系。
而本条家，则是这条街区上的老住户了。
刚接触到这个二口之家的时候，他只觉得这是一个奇怪的家族。
一个看起来最多二十的女性，带着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女孩一起住在废弃的教堂里，十二岁的女孩甚至称呼二十岁的女性为妈妈。
他的脑海中只能脑部出一个年纪轻轻就怀孕，然后被渣男抛弃，只能一个人将孩子抚养长大的单亲未成年母亲的悲剧家庭。
除此之外他对本条家一无所知。
以前虽然和本条二亚也谈过几次，但也都是因为蓝原延珠和尼别科尔成为了朋友，监护人之间的必要的交流而已。
而今天巧合之下被拽到教堂里，和本条二亚进行了一番谈话和接触之后，里见莲太郎对她的印象则是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性格开朗，自来熟，大大咧咧，完全不像是个女孩子，好像和谁都能谈得热火朝天一样。
放在公司里，绝对是那种男女都会喜欢的不正经但很靠谱的前辈。
酒会和派对里的气氛制造者，总是笑嘻嘻的让所有人都高兴起来。
但是，不知为何，他的内心却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像她这样阳角，为什么会居住在如此偏僻的地方，把自己关在小小的教堂里呢？
“延珠，你和二亚是怎么认识的？”里见莲太郎不禁问道。
“当然是通过阿尼介绍的。”
“那你和尼别科尔又是怎样认识的？”
“一年前在刚刚搬到这里不久，妾身对那座奇怪的建筑很感兴趣，在闲着无聊的时候跳到后院去想要探索一番，”蓝原延珠回忆着过去，“然后，我就在那里见到了在后院里玩泥巴的阿尼。”
“她没有被吓到吗？”
“没有哦，阿尼好像并不讨厌被诅咒的孩子，就算看到了我跳过围墙也不是很惊讶，反而邀请我和她一起玩。”
“这样啊......”里见莲太郎回忆着本条二亚和他说的话，“说起来，你觉得尼别科尔和你一样，是被诅咒的孩子吗？”
“嗯？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一个普通的女孩，在看到一个被诅咒的孩子闯进自己家里，却没有感到一点害怕和惊讶，这听起来很不正常。”里见莲太郎回答道，“而且，今天我和二亚聊天的时候，她说她准备让尼别科尔当起始者，就算她再怎么没常识，也应该知道起始者只能由被诅咒的孩子担当吧？”
在这个世界里，被诅咒的孩子们，是被世人厌恶的存在。
拥有原肠病毒的她们，并不被人类视作同胞，反而被当成披着人皮的原肠生物。
这并不难以理解，因为拥有原肠病毒的她们就算不使用力量，也迟早有一天会因为病毒侵蚀而变成原肠生物。
绝大多数的母亲知道了她们的孩子是被诅咒的孩子，甚至会偷偷地将她们杀死，淹死，遗弃，最后成为野狗的食物。
就算选择抚养，她们的父母也会因为社会压力而不得不离开市民居住的中央区，来到外围区，甚至是边缘区定居，从此生活在动荡与歧视之中。尤其是那些【被掠夺世代】，经历了与原肠生物的战争，失去了人生和亲人的幸存者，他们对被诅咒的孩子的态度更是恶劣。
在他们的教育之下，哪怕是新生的【纯洁世代】的孩子，也变得和他们一样，歧视霸凌被诅咒的孩子。
若遇到了不抗拒与被诅咒的孩子交朋友的小孩，要么是遇到了堪比中彩票的几率，要么对方大概率也是被诅咒的孩子。
更不要说其监护人还准备去国际起始者监督组织里，把她注册为起始者了。
想了想自己和尼别科尔这一年来相处的时间，蓝原延珠摇了摇头：“妾身不太清楚呢，因为阿尼的眼睛从来没有变红过，所以应该不是被诅咒的孩子吧？”
“可能她和你一样，都是学会了隐藏红眼的被诅咒的孩子呢？”
“那也是，但我还是觉得阿尼不是被诅咒的孩子哦。”
“为什么？”
“因为在她的身上，妾身从来没有感受到她对这个世界的恨意。”
蓝原延珠在路上一步步跳着走，头也不会地说道：“在遇到莲太郎之前，妾身一直都憎恨着这个世界哦，就算是现在，也时不时还是会生出这种想法。”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又不是莲太郎的错。”
似乎是察觉到了里见莲太郎的失落，蓝原延珠回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只是想说，阿尼和我不一样，和我认识的被诅咒的孩子们也不一样，她更像是个普通的孩子罢了。”
“或许吧。”
里见莲太郎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接话，哪怕是他开的头。
今天的蓝原延珠很开心，那就让她继续开心下去。
至少......在还能感到开心的这段时间里。
难得维持了一整天的好心情，可不该由他破坏掉。
看着眼前蹦蹦跳跳的小女孩，里见莲太郎的表情不禁变得有些怅然。
刚刚和她见面的时候，明明还是一个对所有的人和物都怀有戒心，宛如幼兽一样的孩子。
现在，却已经变成了能够和人交朋友的外向开朗的孩子了。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但他也知道，如果只是如果，只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愿望罢了。
这个社会没有被诅咒的孩子的容身之处。
能够苟延残喘，便是社会留给她们的最后的慈悲了。
很快，他们便回到了自己家里。
今天是周末，他不用去上学，学校留的作业他也没有兴趣做。
蓝原延珠高高兴兴地去洗澡了。
在这个街区里，只有晚上九点到十点之间有热水，其他时候都只有冷水。
想要洗澡就只能趁着这段时间，要是错过了，就只能等明天。
坐在自家家里的榻榻米上等待蓝原延珠洗完之后自己去洗，无所事事的里见莲太郎打开了电视。
“晚间新闻为您报道最新资讯，今日上午八点十二分，东京市民再度进行在防卫省前进行游行抗议，坚决抵制【原肠动物保护法】的实施。”
看到电视里一个个举着牌子，高喊口号的市民，毁掉了里见莲太郎的好心情。
连续换了几个台，可内容几乎都完全一样。
他关掉了电视。
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太多次，可每一次看到，他的内心总会有无名的怒火生起。
可是他又能怎样呢？
除了一肚子火以外，什么都改变不了。
在庞大的社会面前，一个人的力量太过有限，螳臂当车的代价又太过高昂。
他唯一能做到的，只有装作视而不见。
没有了让人烦躁的声音之后，他的心情才逐渐平静了下来。
“对了，刚才二亚不是给了我漫画么，趁着这个机会看一看吧。”
不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像是想要转移注意力一样，他看向了从本条二亚那里拿回来的漫画。
从装满了漫画的塑料袋里拿出了白银的子弹的第一卷，他决定久违地看看漫画用来打发时间。
“上一次看漫画到底是多久以前了，被天童收养之前？还是和木更一起离家出走之前？时间太久了，我都记不清了......”
翻开第一页，他便看见了本条二亚在上面签下的亲笔签名。
以及一段不知为何而写下的寄语。
他看着这段话，轻声念了出来。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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