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_亡国后,我依然是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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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金玉良缘◎

  “到了,小心门槛。”

  叶静枫得李霄提醒,提着裙裾抬高脚跨进月老庙的门槛。

  迎面扑来一股浓郁的香火气息,男男女女的攀谈声中夹杂着竹片相互碰撞的脆响,即使看不见也能想象得出是怎样一番热闹的景象。

  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道士上前询问:“二位是来祈福的吗,可以写一块姻缘牌挂在姻缘树上,月老看到定会保佑二位恩爱和睦,子孙满堂。”

  ——恩爱和睦,子孙满堂。

  叶静枫听进耳中,心里泛甜:“我们……”是来还愿的。

  李霄握紧她的手:“好。”

  小道士笑容加深,倾身做了一个手势:“二位这边请。”

  两人在他的指引下来到一张长桌前,一位长须老道左手拿着一块系了红绸带的竹片,右手持笔,不冷不热地道:“名字说一下。”

  一个是帝王的名讳,一个是前朝公主的名讳,说出来他也不敢写,李霄早有考量:“不写名字,画一朵祥云和一片枫叶。”

  霄释义为云霄,枫取自叶静枫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叶静枫弯起唇角,反握住李霄的手。

  老道士动作一顿,放下竹片,将手伸到桌布下面摸出三块木牌摆在桌面上。

  分别是形似云朵的金丝楠木,边缘刻有云纹的檀香木,内里雕成镂空云形的桃木,做工精致,上下有孔洞,顶端打着红绳结,底部坠着红线穗。

  他依次报价:“三十两,二十两,十两,只需刻上代表女方的字符和图样即可,二位想要哪一种?”

  他不担心有这种需求的人出不起钱,舍不得花这份钱。

  叶静枫心下不解,姻缘牌竟有这么多种?为何只需写一方的名字?好奇怪呀!

  李霄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拧眉问道:“这是为何?”

  老道士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伸手一指。

  李霄顺着他的手势看向庭院正中央最高大的一棵姻缘树。

  一位年轻的道士攀在树冠上,树下,吏部尚书之女上官雅萍脚下踩着一个木凳,扬着头指挥那道士:“左边点,对,就是那根树枝,再高点,把我的牌子挂在最高的地方,让月老第一个看到,然后把苏小姐的牌子挂在旁边。”

  自从在中秋宫宴上见过那名年轻,英俊,全天下身份最尊贵的男子,听到他对自己画技的肯定,她日日都在盼着他派人接她入宫,可三日过去,半月过去,一个月过去……始终没有任何消息,她等不及便来求月老。

  她口中的苏小姐,平宣侯之女苏洮洮站在木凳旁边扶着她的手臂:“你小心摔了。”

  李霄:“……”

  他已然明了这些特殊的姻缘牌是为想要入宫的名门贵女准备的。

  他僵硬地收回视线,对老道士道:“道长误会了,我们是来保姻缘,不是求姻缘。”

  老道士会意,此“云”非彼“云”,毕竟新君尚未立妃,真是可惜,没得赚。

  李霄取出十两银子放在桌案上:“就用寻常的竹牌,劳烦道长将我说的两幅图刻仔细了。”

  老道士双眼发亮,收起银子,恭敬道:“您尽管放心,我师弟的手艺一绝,您和夫人先去大殿上柱香,回来的时候就能刻好。”

  一块竹牌就卖出十两银子,赚大了。

  夫人……还没成亲呢,叶静枫羞于解释,李霄也没有特意纠正,携手前往殿前。

  香客众多,普通的香炉容纳不下那么多香火,庙里在殿前准备了一个带顶纯铜三足大香炉。

  两人上香参拜后,进入供奉着月老神像的大殿。

  殿内有很多人向月老祈愿,有为自己,有为子女,

  “求月老保佑林家应下亲事,把环儿嫁给我。”

  “求月老保佑我女儿能找到一个好婆家。”

  “……”

  叶静枫双手合十,默念:“感谢月老保佑我觅得良人,求月老保佑我能顺利成亲。”

  李霄是上过战场的人,手上沾满了血腥,不求神佛之力,他松开叶静枫的手,在功德箱里投了一百两银票。

  不等他退开,一只素手伸到功德箱上方,先后投进一张五百两银票和一张三百两银票,苏洮洮收手回到上官雅萍身边。

  有人挡了看不见,上官雅萍问苏洮洮:“你捐了多少?”

  “两百两。”苏洮洮笑着道。

  比她少了一百两,上官雅萍弯唇,后宫注定会有很多妃嫔,但她不希望被身边的人比下去。

  两女相携离开,李霄没有放在心上,转身回到叶静枫身边。

  前朝世爵和簪缨世家手中所掌握的钱财难以估量,尤其是前者,不是他的小私库能比较的。

  走出大殿,回到刻牌子的老道士那里,老道士双手奉上一块竹牌。

  竹牌与寻常的尺寸相同,打磨更精细,色泽均匀,面上雕刻的祥云与枫叶半边交叠,另有一列小字:“金玉良缘,百年好合。”

  李霄接过竹牌放进叶静枫手中,叶静枫摸到上面的纹路,笑逐颜开。

  老道士问道:“可需贫道的师弟帮忙挂上?”

  “不必。”李霄牵着叶静枫来到姻缘树下,纵身跃上树杈,将竹牌系在紧挨着那片“特殊区域”的枝条上,回到叶静枫身边,道:“挂上了。”

  “嗯,我听见了。”叶静枫柔声应道。

  她听见许许多多竹片相互碰撞的声响,她和李霄的姻缘牌就在其中。

  她抬起头挑开帷帽的垂帘,视野里有一大片红色的迷雾,再过不久,还能看到。

  两人离开月老庙,没走出多远,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引着一顶系着红绸的轿子挡住两人的去路,嬉皮笑脸地对李霄道:“恭喜丈人,月老显灵了,我们世子爷相中了你女儿。”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一千两银票走上前,噙着一副你捡了大便宜的神情:“这是聘礼。”

  愿意出一千两银子纳妾的人家可不多,他家主子不喜对方哭天抢地,要死要活,都是用银子摆平。

  李霄眉头一挑,一脚踹在来人的肚子上,将他踹进后头的花矫里,牵着叶静枫绕路前行。

  “方才是何人,他说的话是何意,下聘不是应该去家中吗?”叶静枫疑惑道。

  李霄默了默道:“有人相中走在我们身后的一位姑娘当妾室。”

  叶静枫眉心一拧:“这也太过分了。”

  听说话那人的口气便知,对方根本没当回事,对待姑娘家的终身大事怎能如此轻率。“确实很过分。”李霄脸色阴沉,口吻中隐隐透出一股怒气。

  若非叶静枫在这此,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小轿抬到武乡侯世子面前,他眉开眼笑,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不等矫夫开口,大手一挥掀开矫帘。

  入目不是他心心念念的瞎眼小娘子,而是自家哼哼唧唧,四仰八叉的小厮,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暴跳如雷:“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轿子里,她人呢!”

  小厮捂着肚子,鼻涕眼泪倾泻而出:“那老家伙不肯,还打了小的,世子爷可要为小的作主,小的自小跟在世子爷身边,打小的就是打世子爷的脸。”

  “敬酒不吃吃罚酒。”武安侯世子握紧折扇,眼神阴鸷,看来又要花一番功夫了。

  夕阳西下,天边一片火红。

  李霄松开叶静枫的手,将她送上马车,正欲翻上马背,一群手持刀剑的兵卫气势汹汹地冲上前将一行人团团围住。

  武乡侯世子慢条斯理地走上前,扬着下巴,轻蔑地看着李霄:“想不到你这老东西还有些身手。”

  他冷啐一口,拔高嗓音:“你可知小爷是什么身份,居然敢打小爷的人,乖乖把人交(出来)……”

  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他都认得,这对父女行头不俗,但看着脸生,他估摸着是从外地来此的商贾,看到这阵仗定会吓得屁滚尿流。

  岂料,话还未完,李霄一个箭步蹿上前一拳砸在他的腮帮子上,他顺着力道倒飞出去,狠狠地摔在地上,头一歪吐出一口血水,血水里裹着两颗雪白的牙齿,咕噜噜滚出去。

  他瞪圆了眼珠子,又惊又怒,口齿不清地下令:“给……给鲁拉下塔……鲁要他石……”

  几乎在同一时间,陈武率领一队大内侍卫挥刀砍向武乡侯府的府兵。

  李霄翻上马背,冷声吩咐车夫:“走。”

  随之缰绳一甩,身下跟随他多年的战马黑旋风嘶鸣一声率先冲出去,路过武乡侯世子身侧,它甩了一下前蹄,而后扬长而去。

  叶静枫听着外面的动静心有不安,将车窗的帘幔挑开一条缝隙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李霄轻描淡写:“一群山匪而已,带来的侍卫就能解决。”

  为防发生上次的情况,他安排了很多人手在暗处跟着,无需他亲自动手。

  马车驶入城门,听到周围传来的人声,车马声,叶静枫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行至宫门口,叶静枫命知语将她扶下马车,面对面向李霄道别:“今日有劳李国师照料。”

  “殿下何出此言,殿下愿意随臣去还愿,该道谢的是臣。”李霄感激地说道。

  叶静枫默了默道:“我知道,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给国师大人添麻烦了。”

  小厮直冲门面而来,不会是后头的姑娘。

  “没关系的,无论国师大人是何等相貌都没关系的,我喜欢国师大人。”叶静枫胸口起伏,鼓起勇气,寻声摸向他的面容,摸到一手毛茸茸:“……”

  原来对她温柔体贴的李国师其实是个蓄着胡须的糙汉子。

  李霄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下,眼底溢出笑意,双手覆上她娇嫩的手背,指缝交错,揪着假胡须一撕到底,露出一张紧致光滑,英俊年轻的面孔,丢掉假胡须,引着她的手再次覆上脸颊:“你再摸摸看。”

  叶静枫指尖从他的额头,眉毛,眼睛……一路下滑,摸到下巴尖,小脸忽地涨红,似被烧灼一般缩回手,背到身后,嗓音颤抖:“为……为何要如此……”

  月华为她周身覆上一层银白色的光晕,似误入凡尘的妖精。

  李霄没有作答,双手捧起她的脸,含住她的粉嫩。

  ……

  分道扬镳,李霄回到龙临宫。

  朱正豪连夜入宫禀报:“皇上,武乡侯世子死了。”

  “嗯。”李霄随口应下,他现在满脑子里都是叶静枫,难以抑制,接着道:“是何人动的手,可有安置妥善?”

  武乡侯世子强抢民女,还伤了那么多条人命,那些苦主肯定会想法子报复,锦衣卫只需从中推波助澜,事后把人送走,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他,大事化小。

  “是黑旋风。”朱正豪弱弱道。

  黑旋风随李霄征战杀场,出生入死,不知何时起学会了下黑蹄,李霄先揍了一拳,被它认定是敌人。

  李霄怔愣,原来白日那个败类就是武乡侯世子,兜了一圈竟是死在他的马蹄下,他抬手扶额:“清理干净了吗?”

  若想隐瞒,需得将今日那些府兵和家丁全都封口。

  朱正豪拱手应下:“皇上请放心。”

  “那是山匪所为。”李霄一锤定音。

  待朱正豪离开后,李霄唤来葛舟尧:“明日给道录司传话,就说朕问他,神仙是不是只保佑富贵人家。”

  道录司是管束道门的官职,葛舟尧不明其意,却也不能对一国之君刨根问底,在翌日下朝后拦住道录司,转述了李霄的话。

  道录司脊背一寒,月老庙建在天子脚下,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注视下,他岂会不知姻缘牌之事。

  这件事的伊始是贵女们主动要求的,她们觉得廉价的竹片不符合天子的身份,也无法表达她们的诚意,而庙里因此增加了进项乐见其成,双方一拍即合,皆大欢喜。

  他不欲招惹那些贵女背后的世族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个皆大欢喜之上还有一个前提,李霄不知或是默许,若真要追究,利用神佛之力将旁人与天子束缚在一起,抄家砍头也能说得过去。

  届时,他自是首当其冲,其后牵连甚广,那些贵女所在的世族定会奋起反抗,致使悲剧重现,江山易主,而他会成为史官笔下的千古罪人。

  在脑补了新王朝覆灭的全过程后,道录司连朝服都没来得及脱,直奔月老庙,命人攀梯拆姻缘牌。

  驻庙的道士们急得跳脚,上前抱大腿劝阻:“哎呦,不能拆,拆旁人的姻缘牌会遭天谴,断绝姻缘。”还会断绝他们的财路,此外,若是贵女们追究起来,他们可担待不起。

  道录司扫了他们一眼:“拆自己的牌子不会遭天谴。”

  伴着话音,所有的道士同时瘫跪在地。

  总不会是贵女们委托道录司拆姻缘牌,只能是那位。

  道生要完。

  在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姻缘树顶秃了,拆下去的“罪证”在第一时间被付之一炬,如今挂在最高处的那块姻缘牌迎风摇摆,上面刻着一朵祥云和一片枫叶,另有八个小字——金玉良缘,百年好合。

  作者有话说:

  感谢陪伴至此的小可爱,再次强调,本文1v1,但这是古言背景,大家都觉得皇上理应三宫六院,不能以此作为判定一个角色好坏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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