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镜花水月_春宫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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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 镜花水月

  安公公端了茶水走进殿内,陆岱景还和三个时辰前一样埋着头批着礼部呈上的文书,动作都不曾有什么变化。

  先帝去世突然,丧礼本该是新帝住持,可如今太子生死未卜,就连皇后那边都没了动静,朝中重臣即便有人不满也只能由陆岱景来住持。先帝尸身一直在殡宫中,再过两日就是吉日行礼入葬,便是愈发繁杂起来,陆岱景已经整整一夜都没合眼了。

  安公公将茶放到陆岱景手边,“殿下,钦州的龙井,醒神的。”

  陆岱景头也不抬,只开口问道,“王妃现下如何了?”

  这几日陆岱景怕对安公公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了,自前些日子开始,江奉恩便是很少能吃下饭,整日神情郁郁地呆坐在房中,活像丢了魂。

  陆岱景自是担忧,可无论用尽什么办法,宫中太医都去看了个便,就是是叫人请了江南的名厨,江奉恩也只是应付般地动动筷子。这般糟蹋,他身形很快就消减下来,面上也难掩憔悴。

  思及此,安公公心中不禁叹了口气,如实地道:“还是先前那样,今日也只是吃了两块酥糕。”

  陆岱景没什么动静,仍是盯着折子,安公公正打算退下时却听“啪”地一声,陆岱景把那折子扔到一旁,似是十分烦躁地皱着眉。

  “安排轿子回府。”

  安公公瞧了眼那案桌上摆满的东西,张了张口最终却还是没说什么。

  陆岱景回到府中时还未入夜,还未踏进屋内就嗅到一股酒香。小侍从屋内收拾了碎杯出来,碰到陆岱景便匆忙地行了个礼,解释道:“王妃方才说想喝两杯陈酿,一不小心把酒壶打碎了。”

  陆岱景摆摆手叫他出去,一人走进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奉恩已经醉得不成样子了,歪倒地靠在桌上。陆岱景走到他身前,即便是喝了酒,江奉恩脸上也不见润色。如今圆滑的轮廓也瘦下来,看上去显得有几分枯败。

  陆岱景心口有种说不出的出门,半响竟是忍不住上前碰了碰他的面颊。

  江奉恩眉头微微皱了下,恍惚地睁开眼,眼中还是和往常一样的呆愣。他眨了眨眼又疲倦地合上。

  陆岱景的手一直覆在他脸上,那温度让他舍不得收手,往日冰凉的语气到此时也不知为何温和下来。

  “珑珠,醒醒,去床上睡。”

  江奉恩抓住面上的那只手,嘴里嘟囔道:“没力气了……”

  温热的手心抚着陆岱景的手,让陆岱景的心也不自觉地发热,他舍不得挪开手,嘴里却说,“我扶你起来。”

  面前的人又皱了皱眉,随后,他听到那人似是撒娇地说了句,“不要,你抱我过去……”

  话音未落,陆岱景觉得心中仿佛震了一下,扑通扑通地疯狂跳动着。江奉恩分明是闭着眼,陆岱景却仿佛想到他眼中一副含情的模样。嘴中泛着难以察觉的甜意,陆岱景上前紧紧地搂抱住他。

  两人的胸膛贴着胸膛,江奉恩都能感觉到陆岱景胸膛的震动。他不禁睁开眼瞧了男人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男人就突然凑上来。

  双唇刚被触碰到,江奉恩就侧开头,混沌地将脑袋搁在陆岱景肩上。

  “好困了……”他双手搂着陆岱景的脖颈,陆岱景顺势就着着动作托着他的臀将他抱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岱景的手很凉,隔着衣料触碰着江奉恩那柔软的地方把江奉恩冰得一激灵。他不适地挪了挪,在陆岱景耳边开口问:“延礼,你去做什么了,手怎么这么凉?”

  顷刻间,陆岱景身上热度从头到脚褪了彻底。他定在原地没了动作,他记得先前江奉恩也对陆延礼说过这句话。那时他在在大雪中,看着江奉恩怜惜地爱着陆延礼,如今也是,直到他死去江奉恩都还念念不忘。

  “江奉恩。”他叫他的名字,牙齿无法控制地紧咬着,“我不是陆延礼。”

  他不记得这是江奉恩第几次认错了人,没一次都像是用尖刀在他心口狠扎。可江奉恩却还不觉,直直问道:“延礼呢?”

  陆岱景不答,一言不发地将他放在床上,又抬起他的脚,江奉恩是醉得生出幻觉来了,仍是看着他久久不能回神。

  小侍端着酒壶进屋时就见着这一场面,往日里疏离冷漠的九王竟是俯身帮王妃脱鞋,他被惊得瞪大了眼睛,忙低下头,“殿下,王妃要的酒来了。”

  陆岱景头也不回。

  “王妃已经醉了。出去。”

  小侍愣了下,不禁抬头瞧了塌上的江奉恩一眼。确实是一副醉了的模样,莫非这酒劲实在太大,只是两杯酒就叫人醉倒了。他也没多想,忙抬着酒壶出去,合上门的一瞬听里头的男人又说了句。

  “不许任何人进来。”

  陆岱景整个人都沉着脸,但江奉恩却什么都察觉不到似的,嘴里还接着问,“延礼去哪了?”

  “他是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话未说完,男人突然直起身紧紧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在床上。

  江奉恩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做什么?”呼吸被扼制的感觉让他不适,他掰着陆岱景的手挣扎几下,男人却是纹丝不动。

  自那日得到陆延礼的死讯,江奉恩就不愿意好好吃饭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郁郁寡欢到现在,陆岱景已经足够忍耐了,本以为方才那是他终于放下了,哪想竟是认错了人。

  江奉恩那好不容易对自己的撒娇,对自己的温情,统统是陆延礼之前日日经历着的。他从未嫉妒陆延礼自小便拥有皇家无限的宠爱与期盼,即便是他被母亲打得头破血流时看到风光霁月陆延礼被众人簇拥着从门前走过,他也不曾觉得嫉妒。可如今,他却总是嫉妒陆延礼能拥有江奉恩。

  因为江奉恩给了他一切,把先前给了自己的,没给自己的,都完完全全给了他。

  陆岱景双眼发红地望着江奉恩。

  “看清楚了吗,我是谁。”

  江奉恩愣了愣,看了他半响,却是一句话都不答,也不挣扎了,把头扭到另一侧。

  陆岱景皱着眉掐住他的脸让他转过来,看到他发红的鼻尖,眼眶也红红的,很快里面就溢出眼泪。

  陆岱景满腔的怒火不知为何就这么消散去了。

  他松开手,抹去他面中的泪,但江奉恩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应是方才自己让他清醒了些,想起陆延礼已经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总是这样,只对着陆延礼笑,只为了陆延礼哭。

  陆岱景俯身覆在他身上,凑近了去看他的脸,“别哭了。”

  江奉恩眼泪不止,也不说话,只闷闷地掉眼泪,其间掺杂着几声微弱的抽吸。陆岱景看了他半响,沉默地碰了碰江奉恩的眼皮,眼泪沾到他唇上,咸的。

  心中胀得酸痛,他怜惜般地吻去江奉恩流出的泪,嘴中说:“一个人在院中沉闷了些,便会想起旧事。”

  “过几日我们搬去宫中,里面样样新奇,你就不会难过了。”

  可江奉恩却是听不见,强忍着心中伤痛似的闭上了眼。不知过了多久,江奉恩似乎是昏睡过去了,像往常那样习惯性地往陆岱景怀里钻,陆岱景伸手抱住他。

  大概是在做梦,江奉恩不安地动了动,迷糊间却一直抓着陆岱景的衣襟,唤他“延礼”。

  这次陆岱景没有打断他,垂眼敛去眼中的悲却,抬起手沉默地在江奉恩背上来回安抚着。

  第二日陆岱景将宫中事务都搬回府中处理,日日同江奉恩待在一块儿,监督他一日三餐。但江奉恩仍是吃不下,整日也不与他说话,连青江也不去看,就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眼中没一点神色。

  他这幅样子也折磨着陆岱景。安公公有时进屋,总是见江奉恩看着窗外发愣,而陆岱景则是沉沉地看着他。

  他出声提醒似的朝陆岱景道:“殿下,礼部的人过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礼部的人自是要陆岱景回宫,若是不在宫中,处理政事就更麻烦的多。但陆岱景只一句“我只代理政务,若是在宫中太久反而乱了规矩”就把人打发了回去。

  再回到屋里又该是吃饭的时候,但江奉恩还是先前那副模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那小侍叫他也没什么反应。

  陆岱景走到他身后,将他搭在窗边的手抓过来,“珑珠,吃饭了。”

  江奉恩亦是没有回应,像是睡着了,可眼睛却是睁着的。

  那小侍有些踌躇地站在那儿,“殿下,要不叫人将王妃搀过去?”

  陆岱景不回,看了他半响,突然仿着陆延礼那般叫了他一句。

  “恩恩。”

  他看到江奉恩顿了顿,下一瞬便扭头看他,眨了眨眼,终于不再是呆滞冷漠,而是涌起了别的什么东西。陆岱景看不懂,心口却痛得厉害,就连眼眶都酸涩了。

  他平生最不愿江奉恩把他当做别人。

  陆岱景眨了眨眼,艰难地开口道:“去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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