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2 章
雨后的海面平静无波，远处白鸟乍起,在天际边铺成一片绚烂。
本该是极静谧的一幕,厉权川往船甲上重重一躺,莫名的烦躁不知为何一直在心底盘旋不去。这些日子他顺着感应寻去在海面上一连徘徊了许久，却始终没能再撞上那人。
“云九枝......”厉权川忍不住将这个名字反复琢磨了数遍。
水声从一旁悄悄传来。
听到动静后，厉权川转头看了一眼出现的女童,暗自皱了下眉：“你怎么来了？”
碧娥每次都是在海面上突如其来的出现，没多久又急匆匆的消失。每当厉权川问起时,碧娥却一直遮遮掩掩的。
“对了碧娥,你在海底认不认识云九枝这个人？”厉权川一个鲤鱼打挺,试探性地向碧娥询问了一下。
碧娥眼里闪过一丝迷惑，无声无息的摇了摇头,手指在虚空中比比划划,似是要说些什么。
厉权川一直紧盯着碧娥脸上的表情，见她神色不似作假,不由有些失望,无意再去猜测碧娥接下来要说的话,又重新仰躺回了船甲上。
潮水哗啦，仍在起起伏伏。
那日的情形早已牢牢刻在了脑海里，不管是高高在上的那人,还是那出神入化的手段,厉权川才一回想起来就是一阵心潮汹涌,久久不能恢复平静。
然而未曾预料到的是,这场潮水却是迟迟不退,甚至愈发汹涌，俨然已经过去了五年。
厉权川在黑夜里一直睁着眼睛。
这么多年一晃而逝，不论他在海面上梭巡多久，又使尽了何种的办法，感应的位置始终是模模糊糊的，不甚清晰，似乎被人刻意掩藏了起来。那一幕仿佛只是一场空梦，正如屋外的一丛月色被乌云遮掩着严严实实，不露丝毫光亮。
一闭眼却全是那挥之不去的记忆。
那人脸上的神态，周身的气息，手里的霜枝，落下的泪珠，还有…被水浸润过的莹白肌肤……
等到天刚蒙蒙亮，厉权川抿紧唇用手抹去床单上沾染的腥涩，早早地就爬了起来，先是挑水劈柴，再将草药熬成汁端进了屋内，出来后洗过衣物又将水缸里的死鱼一一挑拣出来扔掉。
“站住！”
厉老趁着厉权川出去贩鱼之际突然从房间内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了出来，颤声道：“权川，你去水云庙里...上炷香。”
见厉权川冷硬着面庞始终站着不动，厉老又催促了一声：“快去！”
厉权川皱了皱眉，沉默片刻后直接背起鱼篓走远了，在经过水云庙时脚步停顿了一下，眉头却是皱的愈紧。
庙宇内云烟缭绕，香火愈来愈旺，透过白雾看去，遥遥能看见那些磕头跪拜的人口中念念有词，面上一派虔诚之色。而那尊石砌而成的神像虽看不出面容，却极为威严，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气息。
或许是众人的焚香祈神起到了作用，这五年里，年年风调雨顺，哪怕是海面上亦极少再有狂风暴雨出现。
厉权川站在庙外盯着神像看了许久，眼里神色莫名，忽然一步步转身离开了。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的话，便能发现厉权川垂落在身侧的的双手早已青筋暴起，死死握紧成拳。
都说物极必反。
等到厉权川再度出海随后折返回去，早已又过去了数日，从海面上遥遥看去，南石村口空无一人，荒寂异常，映照在夕阳下却是多了几道金铁交加的气息，厉权川心底隐隐浮现了一丝不妙的预感，再到踏进村落的一刹那，那股不对劲顿时达到了顶峰。
街头巷尾不复往日的热闹，大半都门窗紧掩。时不时有一队带刀官兵在街上巡走，所有村民都是行色匆匆，面带异色。
“村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厉权川抓住过路的一人问道。一个小小的村落怎么会突然多出了这么多的官兵。
行人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似乎不欲在此地多呆，看也不看面前的少年一眼，捂紧背上的行囊急匆匆溜走了。
然而那位行人还没溜走几步就被巡视的官兵给硬生生拦了下来。
厉权川一路拧着眉，还没到家门口的时候便愣在了远处，不知何时起，院落内竟是被一大群人占领了，守在外头的几个官兵各个神情肃穆，腰间佩刀。
“你们是什么人？”厉权川神色不定地盯着为首衣着华贵，面容矍铄的人。
“南谷，”章弘语气里多了一丝怀疑，“这就是你向我推荐的水性好的人？”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能顶什么事？章弘看着眼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心里隐隐有些不屑。
“巡抚大人绝对错不了，就是这小子。”南古在一旁低头哈腰道，这步赌局要是下对了，届时只要巡抚大人在当今陛下面前为他美言几句，到时候想要什么不就都手到擒来，南谷一边想着，面上一边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笑容。
就在此时，一声厉喝突然炸开。
“大胆！”
“南谷，你可知罪？”
“大…大...大人......”南谷颤着双腿，砰嗵一声跪下。
“本官此次南下，那是奉着当今楚王的手谕为陛下搜罗奇珍异宝，然而你竟胆敢用一个毛头小子来随意糊弄本官，你可知你这犯的是什么罪？”
“什...什么？”
“——欺君之罪！”
当头一道棒喝，南谷跪在地上当即连声求饶起来：“大人饶命，小的知错了。”
“不过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哪敢来糊弄大人您啊，这厉权川的的确确是我们这一带水性最好的人。”
见章弘仍有些不信，南谷顿时急了，额上隐隐冒出些许冷汗来：“厉权川出海回回都能捞上不少的鱼，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章大人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找其他的乡亲来替我作证，只要章大人您随便一问就能知道我南谷说的是真还是假的了。”
章弘捋了把胡须，沉吟许久：“既如你说言，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若敢糊弄本官的话......”章弘给身旁的人使个眼色，明晃晃的一大片，站在外围的一排官兵当即将腰间的佩刀抽了出来。
“权川，”南谷赶忙凑近过去，脸上挂起极为谄媚的笑容，“看在都是乡亲的份上，你就在巡抚大人面前露露本事呗，只是随便从海里捞点鱼上来对你来说应该不算是难事吧，到时候要是吃香的喝辣的......”
不待南谷将话说完，厉权川迈着大步走近海边，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南谷捶着掌心焦急地遥望海面，思绪突然一转，万一厉权川那小子趁此机会来暗算他，故意捞不上来鱼，那他岂不是性命又不保了。想到这儿，南谷额上冷汗唰的一下又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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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该是极静谧的一幕,厉权川往船甲上重重一躺,莫名的烦躁不知为何一直在心底盘旋不去。这些日子他顺着感应寻去在海面上一连徘徊了许久，却始终没能再撞上那人。
“云九枝......”厉权川忍不住将这个名字反复琢磨了数遍。
水声从一旁悄悄传来。
听到动静后，厉权川转头看了一眼出现的女童,暗自皱了下眉：“你怎么来了？”
碧娥每次都是在海面上突如其来的出现，没多久又急匆匆的消失。每当厉权川问起时,碧娥却一直遮遮掩掩的。
“对了碧娥,你在海底认不认识云九枝这个人？”厉权川一个鲤鱼打挺,试探性地向碧娥询问了一下。
碧娥眼里闪过一丝迷惑，无声无息的摇了摇头,手指在虚空中比比划划,似是要说些什么。
厉权川一直紧盯着碧娥脸上的表情，见她神色不似作假,不由有些失望,无意再去猜测碧娥接下来要说的话,又重新仰躺回了船甲上。
潮水哗啦，仍在起起伏伏。
那日的情形早已牢牢刻在了脑海里，不管是高高在上的那人,还是那出神入化的手段,厉权川才一回想起来就是一阵心潮汹涌,久久不能恢复平静。
然而未曾预料到的是,这场潮水却是迟迟不退,甚至愈发汹涌，俨然已经过去了五年。
厉权川在黑夜里一直睁着眼睛。
这么多年一晃而逝，不论他在海面上梭巡多久，又使尽了何种的办法，感应的位置始终是模模糊糊的，不甚清晰，似乎被人刻意掩藏了起来。那一幕仿佛只是一场空梦，正如屋外的一丛月色被乌云遮掩着严严实实，不露丝毫光亮。
一闭眼却全是那挥之不去的记忆。
那人脸上的神态，周身的气息，手里的霜枝，落下的泪珠，还有…被水浸润过的莹白肌肤……
等到天刚蒙蒙亮，厉权川抿紧唇用手抹去床单上沾染的腥涩，早早地就爬了起来，先是挑水劈柴，再将草药熬成汁端进了屋内，出来后洗过衣物又将水缸里的死鱼一一挑拣出来扔掉。
“站住！”
厉老趁着厉权川出去贩鱼之际突然从房间内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了出来，颤声道：“权川，你去水云庙里...上炷香。”
见厉权川冷硬着面庞始终站着不动，厉老又催促了一声：“快去！”
厉权川皱了皱眉，沉默片刻后直接背起鱼篓走远了，在经过水云庙时脚步停顿了一下，眉头却是皱的愈紧。
庙宇内云烟缭绕，香火愈来愈旺，透过白雾看去，遥遥能看见那些磕头跪拜的人口中念念有词，面上一派虔诚之色。而那尊石砌而成的神像虽看不出面容，却极为威严，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气息。
或许是众人的焚香祈神起到了作用，这五年里，年年风调雨顺，哪怕是海面上亦极少再有狂风暴雨出现。
厉权川站在庙外盯着神像看了许久，眼里神色莫名，忽然一步步转身离开了。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的话，便能发现厉权川垂落在身侧的的双手早已青筋暴起，死死握紧成拳。
都说物极必反。
等到厉权川再度出海随后折返回去，早已又过去了数日，从海面上遥遥看去，南石村口空无一人，荒寂异常，映照在夕阳下却是多了几道金铁交加的气息，厉权川心底隐隐浮现了一丝不妙的预感，再到踏进村落的一刹那，那股不对劲顿时达到了顶峰。
街头巷尾不复往日的热闹，大半都门窗紧掩。时不时有一队带刀官兵在街上巡走，所有村民都是行色匆匆，面带异色。
“村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厉权川抓住过路的一人问道。一个小小的村落怎么会突然多出了这么多的官兵。
行人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似乎不欲在此地多呆，看也不看面前的少年一眼，捂紧背上的行囊急匆匆溜走了。
然而那位行人还没溜走几步就被巡视的官兵给硬生生拦了下来。
厉权川一路拧着眉，还没到家门口的时候便愣在了远处，不知何时起，院落内竟是被一大群人占领了，守在外头的几个官兵各个神情肃穆，腰间佩刀。
“你们是什么人？”厉权川神色不定地盯着为首衣着华贵，面容矍铄的人。
“南谷，”章弘语气里多了一丝怀疑，“这就是你向我推荐的水性好的人？”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能顶什么事？章弘看着眼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心里隐隐有些不屑。
“巡抚大人绝对错不了，就是这小子。”南古在一旁低头哈腰道，这步赌局要是下对了，届时只要巡抚大人在当今陛下面前为他美言几句，到时候想要什么不就都手到擒来，南谷一边想着，面上一边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笑容。
就在此时，一声厉喝突然炸开。
“大胆！”
“南谷，你可知罪？”
“大…大...大人......”南谷颤着双腿，砰嗵一声跪下。
“本官此次南下，那是奉着当今楚王的手谕为陛下搜罗奇珍异宝，然而你竟胆敢用一个毛头小子来随意糊弄本官，你可知你这犯的是什么罪？”
“什...什么？”
“——欺君之罪！”
当头一道棒喝，南谷跪在地上当即连声求饶起来：“大人饶命，小的知错了。”
“不过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哪敢来糊弄大人您啊，这厉权川的的确确是我们这一带水性最好的人。”
见章弘仍有些不信，南谷顿时急了，额上隐隐冒出些许冷汗来：“厉权川出海回回都能捞上不少的鱼，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章大人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找其他的乡亲来替我作证，只要章大人您随便一问就能知道我南谷说的是真还是假的了。”
章弘捋了把胡须，沉吟许久：“既如你说言，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若敢糊弄本官的话......”章弘给身旁的人使个眼色，明晃晃的一大片，站在外围的一排官兵当即将腰间的佩刀抽了出来。
“权川，”南谷赶忙凑近过去，脸上挂起极为谄媚的笑容，“看在都是乡亲的份上，你就在巡抚大人面前露露本事呗，只是随便从海里捞点鱼上来对你来说应该不算是难事吧，到时候要是吃香的喝辣的......”
不待南谷将话说完，厉权川迈着大步走近海边，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南谷捶着掌心焦急地遥望海面，思绪突然一转，万一厉权川那小子趁此机会来暗算他，故意捞不上来鱼，那他岂不是性命又不保了。想到这儿，南谷额上冷汗唰的一下又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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