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小五,你从来不相信我_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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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小五,你从来不相信我

  我脑子里炸开一道惊雷,白光滚滚之间,我几乎看不清他的脸,那张充满憎恶,痛恨与狰狞的脸。

  “你说什么。”

  我沙哑着喉咙,眼泪无意识淌落,他身体骤然压迫下,和我咫尺之遥,我嗅到他呼吸凛冽的烟味,看到他瞳孔交错的猩红,“你和他一起耍我。程霖。”

  他再度逼近,坚硬滚烫的鼻梁抵住我唇,我们深深望进彼此眼底,他使我畏惧,使我想逃,若不是我被他禁锢着,我一定面对不了他这副凶狠与疯狂。

  “你没有相信过我,你把我当敌人,你心里只有沈良州,为了讨好他,你一而再算计我,明知我可能会一败涂地,你仍然做。”

  他低低冷笑,笑透着嘲弄,透着讥讽,“这么多年,我从没这样失败过。”

  他吻我的眉骨,吻我的唇角,呓语般喊小五,一声又一声,他披着满身风雨而来,外面也下了一场瓢泼大雨,风夹杂着秋凉之意,从敞开的缝隙灌入,我禁不住发抖,分不清是恐惧还是寒冷。

  他的唇舌停留在我锁骨,撕咬碾磨,是疼,是痒,是不可忽略的心悸,直至这一刻,我才意识到他和往常并无两样,他依旧是不可一世嚣张倨傲的张世豪,统领东三省数以千计的土匪混子,他不会沉沦堕落于美色陷阱,诱饵花丛,他是生性冷漠的恶人,是狂徒,是亡命天涯的浪子,他的恨是那么直白,那么不加掩饰,我从未信他,也从未想过爱他,一如他绝不为我放弃逐鹿中原,缴械投降。

  彻底背叛祖宗,对我意味着天翻地覆的人生,失去他现有的一切,换取一个不该交集的女人,对他更意味着暗算和死亡。

  我们活在无情无义尔虞我诈的圈子里,狭小阴暗的道路争夺一线生机,谁也不敢赌上全部祈求一段风月。

  耳鬓厮磨间,外面的雨声未曾止息半分,反而愈演愈烈,枝繁叶茂的墨绿梧桐被大雨浇注得倾斜摇晃,似乎随时拦腰折断,叶子击打着窗框和玻璃,分分秒秒都是度日如年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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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启齿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仅仅呆滞望着他,像一缕苍白绝望的幽魂。

  “小五,人心会累的,它在你眼里廉价,它还会一直廉价下去吗。”

  他字字珠玑,剜心蚀骨,仿佛当头一桶冰水倾盆泼下,寒冽刺骨,他不再说什么,缓缓直起身松开我下巴,摸出一方手帕,擦拭着触碰过我皮肤的指尖,毫无迟疑和留恋,把丝帕狠狠丢在床铺。

  洁白散开一朵花,盛绽在更苍白的背景里,皱皱巴巴,零落成泥。

  他转身迈步离开,刮起的劲风拂过我发丝,遮挡了眼帘,他模糊而飘渺,格外虚无,我本能抬起手,辩不明是想唤住他,还是别的,可惜他越走越远。

  当张世豪拉门的霎那,风尘仆仆赶来的祖宗恰好推门,三个小时,关彦庭为我估算好了时间,是我和他不甘又怨恨,硬生生耽搁了这么久。

  两人的手腕在空中碰撞,起先不经意,一两秒的功夫,便较上劲,谁也不收回,定格在门把旁,半裸露的小臂僵硬紧绷的线条和筋脉,凸起到不能更凸的极点,祖宗终于开口,“张老板,怎么在我马子这里。路过吗?”

  阴森森的腔调,笑里藏刀,张世豪背对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立在那簇走廊投射入的摇晃的剪影中,“沈检察长,倒是会掐时候。”

  “事成收网,哪有不积极的道理。你我老对手,斗了不下一百回合,还不了解我?”

  张世豪一言不发垂眸,漫不经心拨弄袖扣,祖宗颇为感慨说,“张老板玩了一辈子鹰,不算栽,毕竟,我也是老猎手。”

  “嫩麻雀啄了我的眼,沈检察长倒是会给我台阶下。”

  “怎么。”祖宗若无其事玩笑试探,“张老板还真觉得我马子够味。”

  张世豪透过面前一方窄窄的玻璃,看向躺在病床的我,“沈检察长拿她当马子,诱饵,而我从来只把她看作女人。”

  我放在被子里的手悄无声息攥紧,捏到快要割破指甲的地步,才耗尽了所有力气,瘫软下来。

  是我尝遍了这世间的冷暖,虚伪,假意,我不再相信谁,偏狂的执着于直觉,我当他的好是别有图谋,是肮脏不堪,其实祖宗的利用在明,我自欺欺人,甘当睁眼瞎罢了。

  我或许对张世豪从不公平,祖宗牢牢占据我整颗心肠,他是好是坏,是真是假,并不重要,他浸入我的人生,拿捏了我的岁月,就像一条痴恋海洋、氧气、沙滩与阳光的上游鱼,我不曾想过,驻扎到最底处,遍布着污泥,沙砾,血盆大口的深海,虽然危险又黑暗,也能使我存活。

  祖宗面容沉了沉,“张老板。”

  张世豪脚步一顿,祖宗理了理衣领,“慢走,不送。”

  他似是没忍住,亦或太喜悦,倏而闷笑出来,“张老板赢我,胜败乃兵家常事,而我赢张老板,赢得你颜面扫地。即使再憾失几艘货轮,我也觉得痛快。”

  张世豪侧头,强压怒意看了祖宗一眼,这一眼不知多么克制,才能咽下那口气,他垂在身侧的手,顷刻握成拳,片刻的死寂,他干脆利落的两步跨出房间。

  忽闪的门扉,吱扭作响,像破败的老钟,在暮色里垂死。

  祖宗伫立了好半晌,他抬头朝我张望过来,四目相视间,我心口碎裂了一颗洞,不大不小,刚刚好一丝一缕泄露掉我所有力量和气息,许是我想多了,他眉目那一抹如释重负,令我心如刀绞,镇定如张世豪,他会愤怒到如此程度,这孩子必定不是他骨血,到底关彦庭替我做了手脚,还是真实结果,我不清楚,可至少祖宗该有那么一时片刻的哀恸。

  然而我从他脸上,没有看到一丝一毫。

  是我的二奶身份在他念头中永不会扶正,与其多一个私生子,倒不如孑然一身,斩断纠葛时了无牵挂,他让这场灾难将成为至死无法解开的谜团,或者祖宗自始至终都在欺骗张世豪,真相只他自己明白。

  我睁大双眼,不甘又不认,注视他靠近我,他站在床头很久很久,我都未开口,祖宗呼出一口气,握住我的手,搁置在滋长出密密麻麻胡茬的下巴,往常,他故意弄我,用胡子扎我,我怕疼,怕痒,笑着躲闪,躲着躲着,撒娇生气,那一幕幕,此时如刀割利剑,刺得我心窝子疼。

  我哽咽喊良州。

  他拉着我的手,掌心堵住他唇,“还会有的。”

  我知道孩子没了,那滩温热的鲜自腿间流出时,我就知道。

  可亲耳听见,我还是哭得溃不成军,我漫长岁月里第一次,体会到失去的撕心裂肺的痛。

  我挣扎撑起身子,死死扯出祖宗领带,“谁做的。胡琳是谁雇佣的,我不认识她,我和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偏偏拿香料令我流产,她是冲着孩子来的!她并不是将我当靶子。”

  祖宗沉默了几秒,他说孟婵。

  我一愣,积蓄在眼眶内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粉粉怎会这么傻,她明知文娴利用她拴住祖宗制衡我,筹谋用她替罪,和我腹中子同归于尽,她怎会连挣扎一下都未有便被不怀好意的幕后之手捏住。

  换做往常,这点委屈我肯吃,算不得什么,可结果尘埃落定,祖宗的骨肉没了,追究毫无意义,这口气我咽不下,我更不能接受,他轻而易举咽下,文娴有天大的筹码,也比不了血浓于水才是。

  “就这么揭过去了吗?粉粉的胆子和智谋,够她算计我吗?她不过是个替罪羔羊,你到底在包庇什么!”

  【明天多更,0点30分,今天出了点事,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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