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我怎么会爱上你_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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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 我怎么会爱上你

  侍者端了一壶梅子茶,我慢悠悠斟了半杯解渴,余光端详他,经理是欢场混饭吃的老狐狸,他指派伺候我的,必属应付客人游刃有余的精明种。

  我尝了滋味,干酸涩苦,难以下咽,他很有眼力见儿,镊子夹了一块方糖,沿着壶口沉入,“不知您喜欢甜食,是我疏忽了。”

  他长得白嫩清秀,鸭子似的,看了赏心悦目,“无妨,梅子茶不酸,不如不喝。”

  我指腹摩挲杯壁,糖块在热水里顷刻融化,升起缕缕乳白的粉末,“张老板今晚约了哪路人。”

  他擦拭茶盘的动作一滞,“香港的政府机关,姓王。”

  我挑眉,“可是称呼王警处?个子不高,微秃顶?”

  他思索数秒,“离得远,不确定。差不多是。”

  我试探着问,“关系熟络吗?像近日才联系,还是一早相识?”

  我犹嫌不够,追加一句,“谈香港黑市的行情了吗?东北这边,有潜伏的港匪吗?”

  “关夫人高估我了。”侍者言辞闪烁,回答得支支吾吾,“张老板的事,怎容许我们下人过问,炳哥一贯严防死守,生怕泄露的。”

  我翘起二郎腿,笑眯眯说,“虽然不许,可架不住你们机灵呀,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愈是波诡云谲的场所,愈是不缺心术高明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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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捏着高脚杯细长的底托,“出了这道门,你只字未提,我只字没听。”

  我摆动手腕,碧绿的翡翠镯子凌空一跃,弹跳了几下,陷在毛茸茸的俄罗斯毯缝内,“识时务,这是你的了。”

  经理见识遍世面,尚且遭金钱迷惑,侍者哪来的抵抗力,他舔了舔嘴唇,蹑手蹑脚接过,飞快揣进工服口袋里,“张老板询问了九龙的赌坊、夜场、牌厅,商谈再补一批货,不出冬季。王警处做下家,替他铺垫九龙的黑市,新界警署太多,一时先搁置。香港岛始终是张老板的半个地盘,和那边的老大分食吃,基本拿下九龙,也就万无一失了。”

  冬季。

  满打满算,至多两个月的空余部署,简直仓促。

  复兴7号才步入正轨,算不得切实安稳,他倒是急不可耐了。

  说得通,也说不通,公检法往死里折腾他,他尽早收复失地,操控领域,自己的位置与成果独享得概率也更大。

  我上下左右看得侍者发毛,“你不会是他故意安排引导我误入圈套的鱼饵吧。”

  他立马要掏镯子还我,“关夫人,疑人不用,您不信我,我只当白说。”

  就在这个节骨眼,门外瞅不冷的响起沸腾的嘈杂之音,一波比一波强烈,尖锐,大批保镖东奔西跑,搜罗着什么东西,侍者狐疑扭头,我眸子一眯,办成了。

  我掀眼皮儿看钟表,十点二十七分。

  高朋满座,大戏开锣,掐得恰到好处。

  我撑住坐垫起身,不料腿一抖,失力瘫软在椅背,侍者惊慌失措搀扶我,“关夫人您不舒服?”

  我捂着胸口缓和气息,“扶我出去透透风。”

  每靠拢门一步,肆意的秽乱声便清晰一分,于五彩斑斓的光晕中炸开,挥发在热闹的走廊,更是刺耳无比,仿佛一霎间投注了几枚炸弹,毁灭得惊天动地,几扇包厢门推开,触及投影仪的幕片时,惊叹的叫喊几乎挑破房梁,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

  侍者傻眼了,他反应过来的瞬间弃掉我,直扑这一层尽头的办公室,门锁在经理那儿,人为打不开,锤子剪刀齐上阵,鼓捣了半天仍无计可施。看客是涨潮后的沙滩堆满散不去的贝壳,一排,幻化为十几排,欣赏着别开生面的盛况。

  我负手而立,对乱作一团的会所置若罔闻,这盘磁带我先前从未观赏,鲁曼不必欺骗我,我也懒得费功夫查验,果不其然,张世豪闻名的三个马子,陈庄是最悲惨,也最无尊严的。

  她用**换取吃香喝辣惹人艳羡的一切。

  她和市局二把手,司法院的副院长,哈尔滨首屈一指的三甲人民医院前任院长,都上演了春色满园,听闻张世豪有段日子,搞了一批劣质仿造进口的医疗器械,当年乔四也干这个,挺丧天良的,可赚钱,刀刃取血的混子,谁顾及旁人死活呢?东北最初倒腾医药的“倒爷”们,成百上千,俄罗斯贩卖掺了革的皮具,东南亚贩卖假参,富得流油,那阵码头查得严,张世豪刚回东北不久,手头不宽裕,陈庄为了讨好他,迷住了人民医院的一把手,硬生生把几十万成本的国产仪器,换个标签卖了八百多万,给足张世豪云南买原材料制毒的资金。

  从那一刻起,陈庄的皮肉生意,不情不愿又不得为之的开始了。

  她扬着高昂的头颅,说着忠贞不渝的话,她的骨胚,抹杀不了她的肮脏。若非要说她和妓子的不同,仅仅因为她是藏在地下的交际花,在张世豪的利益需求中,安然无恙度过了几载春秋。

  我注视着屏幕,呻吟无孔不入,密密麻麻震撼着心灵,那放荡而淫欲的姿态,甚至不像我熟悉的陈庄。

  也是这般不堪入目的她,让我预见一张红颜的陨落。

  我忽然觉得可悲可怜,可怜陈庄,可怜我算计的每一个女人,也包括世事无常饱受荼毒的自己。

  风月长河匆匆而逝的过客,谁能终生握住这纸醉金迷的光阴呢。

  年轻的荣耀,陪葬品是年老色衰的崩溃孤独。

  我平复了情绪,大步逼近张世豪的包房,我不理会保镖阻拦,他们没胆子碰我,且不说我和里面老大的前尘恩怨,今时今日的身份,已是东三省畅行无阻的免死金牌。

  天翻地覆的的吵闹,令歌舞升平的皇城会所一塌糊涂,张世豪估计比我知道得还早,我破门而进时,经理跪在墙根处,颤颤巍巍的低头,蜷缩的紧张程度,可见张世豪在我来之前已经发了一通怒。

  沙发除了他,王凛不见踪影,他十有**在耐着性子恭候我。

  我面容平静至极,反手解开大衣束带,敞怀降火气,“张老板,好雅致。怎地,女人玩腻了,有兴致搞男人了?”

  我幸灾乐祸观瞧着经理的姿势,“打后炮?可别玩出格,你的老巢见红,是有血光之灾的。”

  我话音未落,阿炳匆匆忙忙截了磁带赶来。

  他对我的防备和厌恶,伴随我与张世豪分道扬镳而爆发前所未有的高度,他发现我的存在,竟下意识摸枪,一秒拉开了保险栓,在他正要对准我鼻梁时,从我进门便一言不发容我嚣张的张世豪满是凉意瞥他,警告的语气,“收。”

  阿炳额头的肉焦躁得抽搐,“豪哥,她是关彦庭的娘们儿!咱地盘事多,她来去自如给您拍黑砖呢?这磁带就他妈她给的,她诡计多端,东北数得上名号的男人,在她身上栽多少回了!”

  张世豪夹着烟卷狠吸,眉目沉浸在青蓝色的雾霭中,模糊不清,“她是谁,不用你提醒。过去,现在,以后,我不让你动,你最好别掏枪擅自做主。”

  他把烟蒂撵灭在烟灰缸外缘,喷出口中积存的烟雾,“叫陈庄过来。”

  阿炳愤愤不平垂下手臂,他说了声是。陈庄应该在附近,总之不在会所,也不远,看热闹的男男女女将过道堵塞得水泄不通,当电梯门往两侧敞开,一身红衣的陈庄露面,此起彼伏的唏嘘和议论如海浪铺天盖地汹涌蔓延。

  陈庄眉头微蹙,她不了解发生何事,这些指指点点像是全部指向她,恨不得扒下一层皮,剜割骨头辨分明。

  只是谁也无法料定张世豪给效忠多年的马子怎样的处置结果,又不敢过分猖獗,断断续续的讥讽钻入陈庄耳朵,吐字极其不真切,她顿时有些不耐烦,“不干活扎堆闹什么。”

  虎落平阳被犬欺,显然不是她风光的时代了,人群中有谁不屑嗤笑了声,“要不是前面的死绝了,轮得到她耀武扬威吗?”

  不知轻重的小姐帮腔附和,“平时装得像圣女,原来是妓女。”

  这两句讽刺陈庄听得一清二楚,她没来得及质问,阿炳伸手拦住她,“陈小姐,豪哥等您,旁的稍后不迟。”

  陈庄横眉冷目剜了那小姐一眼,忍着没发作,拐弯抵达包房,门里霓虹闪烁,凭借女人敏感的直觉,陈庄迈入的霎那,浑身的刺儿竖了起来,她视线精准无误定格在我身上。

  脚步倏而一顿。

  我笑着唤了句陈小姐,别来无恙。

  她目光落在茶几被销毁的磁带,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打一声招呼,转身夺门而出,直奔围拢的人海,抓住其中一名陪酒公主,“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凶光毕现的模样,吓懵了那姑娘,她半晌才结结巴巴说,“您…您和几个男人。”

  她后半句戛然而止在喉咙,陈庄愈发铁青的脸色,令她畏惧得魂飞魄散。

  她带着哭腔大喊红姐,被她求救的老鸨子进不是,退不是,原地反复踌躇,艰难开口解释,“陈小姐,关太太曝光了那碟盘,您…”

  她也说不出了。

  陈庄无助闭上眼,措手不及的突发事故,大势已去的场面,无比昭示着,她半生风雨,半生旭日的终结。天堂坠地狱的悲怆,迫使她身体踉跄不稳,如飘浮的摆钟,跌宕又落寞,她背对门静默良久,疯了般连连发笑,笑声凄楚,荒芜,大漠无垠,戈壁飞沙,也不及她眉间的沧桑和苦难。

  她败了。

  她没有败给任何敌人,我也不算。

  她败给了自己步步为营的谋划,败给了错误的选择,败给了初始就歪斜的轨道。

  她戴着弱小面具,避开了鲁曼蒋璐二女争宠的惨烈,唯独漏掉了鲁曼不是傻子,她预备着后手,偏偏是这最后一招,令她前功尽弃,一败涂地。

  保镖驾着陈庄,按住她肩膀,像对待一个叛徒,死有余辜的俘虏,完全失了辩解翻盘的退路。

  硕大一滴泪珠滑落眼角,溃散在鼻梁,陈庄张嘴便是歇斯底里的呼喊,“豪哥,我为了谁,我为了谁啊!”

  她朝前爬了几米,还未触摸张世豪裤腿,侍奉在侧的保镖一脚踢开了她的手,她整个人向桌角飞去,重重砸在上面,嚎哭声止息了片刻,旋即犹如崩裂决堤的山洪般,大约陈庄这辈子都没失控至如此田地。

  我筹谋的一着棋,目的让她绝无还击余地,之所以地点选在皇城,晚宴的声势浩荡,打脸张世豪打得过火了,他不舍得同我算这笔帐,同关彦庭算定了,夫妻一荣俱损一损俱损,自然也波及我,皇城客流量巨大,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土大款暴发户,三教九流皆有,冲谣言的分量,陈庄保不住了,保了她,张世豪道上还混不混。

  莫说他生性薄情,深情又如何?权贵天下,百里荣枯,牺牲的无辜还少吗。更何况我不曾在他脸上捉摸到丝毫不忍与怜悯。

  我替他砍断左膀右臂,如雄鹰失翅,祖宗损失,他也倒霉,上演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好戏,间接安抚了沈国安,安抚了公检法被耍得团团转的条子,否则张世豪明着春风得意,暗着不一定好过。

  屎盆子扣在受陈庄色诱的顾润良兄弟头顶,香港出货彻底平了。而张世豪惹了风波,势必暂时阶段按兵不动,祖宗也得以喘息。

  阿炳不可思议问陈庄,“这些是您做的吗?”

  他像是当真不知,他脑呆板木讷,演不了这么细腻精湛,恐怕张世豪是唯一知情,装作埋在鼓里,陈庄误入歧途的根本,她以为男人默许女人动用一切手段达成目的,就是接受,或许在某一时,男人肯,但绝不是永远。

  阴沟一旦翻船,女人注定成为权谋争斗的炮灰。

  张世豪沉默不语点了一支烟,他倾身手肘抵着膝盖,眯眼看她,我看到他眼底无穷无尽的寒潭,不加掩饰的冷血,和陈庄那张弃子的容颜。

  “是你吗。”

  陈庄哭着说是。

  张世豪淡淡嗯,他略偏下颔,吩咐阿炳,“你知道怎么做。”

  我别开头,心底惊涛骇浪,翻滚了一阵,归于死寂。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曲终人散,浮生荒谬,用来形容善变的心肠再好不过。

  情似千丈潭,多少人进去,再也爬不出。

  鲜衣怒马的岁月,爱恨悲欢。

  红尘狼烟,埋葬的是烟花巷陌,真假风流。

  陈庄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她难以置信,这个温存过,欢好过,明知她所作所为,却明知故问将她推向深渊的罪魁祸首,是她一腔热忱效劳了多年的男人,“豪哥,你狠得下心吗?”

  张世豪中指掸烟灰,他面无表情,无波无澜,“陈庄,我会安顿你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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