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诀别
听到沈慧娟泣声质问，看到她滑落的泪水，苏雪的心揪成一团，说不清是悲伤还是紧张。一阵阵的晕眩感侵袭而来，她盯着沈慧娟的脸，有些无意识地缓缓站起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
沈慧娟，我在这儿，我在这儿，来发现真相吧……苏雪在心里默念着，在嘴唇间嗫嚅着，却无法大声说出口。
在场的所有人，看到沈慧娟和苏雪站起身子面对面，即便不知道真相，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都把目光投向她们俩，整个餐厅二楼突然间静默了。
陈岑很快地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看了一眼苏雪，看到了她的神情，没有慌乱，却有种默默承受的力量，有些明白了。她觉得这是个机会，让沈慧娟了解真相，就可以彻底死心了，所以她也不出声，只是加快两步走到苏雪身边，放下东西挽上她的臂，牵住她的手——苏雪的手攥得好紧好紧，紧得让陈岑心痛。
在苏雪站起身子时，沈慧娟就已经看到她了，但沈慧娟一开始根本就没有想到她会是苏雪，她还极力眯着眼在人群中寻找，来回扫了好几遍，每次都从苏雪的脸上扫过，没有认出她来。但扫的次数多了，沈慧娟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她并不能看清苏雪的脸，却感觉到轮廓上越来越像苏雪，渐渐地就注目[无^错^小说]..在她一人身上。等陈岑挽住苏雪时，沈慧娟即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已经确定她就是苏雪了。这是长久以来爱人之间的直觉啊……
“你——”沈慧娟吐出一个字后，伸手掩住了无法合拢的嘴巴，眼睛睁得圆圆的。
除了苏雪说出分手的那一刻，再没有哪件事情能比现在看到这个模样的苏雪让沈慧娟更加震惊了。
苏雪他是一个女孩！
这是沈慧娟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不不，他不是女孩！他男扮女装的，对，他是男扮女装，和元旦晚会时一样。
可是，可是他扮成女孩好美啊，跟他完全是两个人了……难道他是因为扮女孩上瘾，怕我嫌弃，所以才和我分手的吗？还是因为自己比我漂亮，就不要我了……
沈慧娟心里快速翻动着各种念头，迷茫了一阵。但很快有种愤怒的情绪涌上心头：是他提出的分手！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是他提出的分手，是他不要我了！
这种情绪越来越强烈，沈慧娟有种当面对质的冲动，想狠狠地甩苏雪一个耳光，她恨恨地盯住苏雪，又被苏雪和陈岑挽紧的双臂刺激到，过去的种种伤疤再次被揭开，心里流血，眼泪又夺眶而出。
再也没办法呆下去了，沈慧娟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泪，猛地拿起自己的淑女包冲向楼梯。
苏雪做好了承受各种场面的准备，唯独没有想到沈慧娟会不说一个字就离开，她愣了一下，想追出去，被陈岑拉住了。
“姐姐……”她叫了一声，有些惶急，她看到跟沈慧娟一起的男孩已经追下楼去了。
陈岑顺势搂住苏雪，轻拍她的背部，安抚她的情绪：“小雪，没事了，这一下沈慧娟什么都知道了，你做得很好，你做得很好……”
在陈岑的柔声轻语中，苏雪渐渐熄了追上沈慧娟说个明白的念头。她顺从地坐了下来，坐在陈岑的身边，接过陈岑殷勤递上的牛奶热饮，喝了口，还是温热的，就又喝了两口。在喝牛奶的间隙里，她双手捧着杯子，怔怔地看着杯里的牛奶，思绪捉摸不定，最后无有影踪时，心里忽然有了种久违的感受，那是一种心落到实处的感觉，就像从一场虚幻的梦境中醒过来了。
是啊，那是多么艰难的一场梦，又多么希望它真是一场梦啊，终于过去了。苏雪心里隐隐有了种轻松，她抬起头看了下周围的人，韩柳、钟超杰他们若无其事地吃喝，小心翼翼投射来的目光里只有关切和安慰。他们的宽容和爱护让苏雪心头涌起许多感激。她低头默然，再次捧起杯子，脑海里又闪过葛元平他们的脸，还有薛老师的，郭医生的……
许久之后，陈岑的手握了上来，苏雪抬头，两人的目光交汇。这时苏雪的眼神已经恢复清亮，隐隐地还透着种坚定。
“姐姐，我没事了。”苏雪率先开口，神情放松，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样就好，陈岑暗暗地舒了口气，忍不住露出些笑容：“那我们去和飞燕姐汇合。”
下楼，穿过广场，回到海龙大厦内的展览会场，一路上陈岑都牵着苏雪的手。
晚宴进行到一半时，陈岑要走了，去赶回上海的飞机。苏雪坚持要送她，韩柳跟着起身。不过陈岑没有答应，只是让她送到酒宴所在的商务会馆大门口。
“小雪回去吧，今晚你是主角，就这么离开很不礼貌，要知道整间屋子里的人都是为着你来的。”陈岑心里不舍，脸上却是笑容，语气轻松，刻意淡化离愁。
苏雪说不出话来，上前紧紧地抱住她。陈岑的眼泪顿时滑落脸颊，还以更紧的拥抱。
“好了小雪，再抱就赶不上飞机了。记住答应我的话，放假了就到上海来。我也答应你，只要能空出点儿时间，就回来看你，好不好？”
苏雪控制住情绪，点点头，松开手，在大门内透出来的灯光里，看着陈岑上了韩柳的车。
与此同时，刘浩珉神情落寞地独自一人登上了返回上海的列车。
新的一周开始了。
李月、李霜霜和夏雨起床时惊讶地发现，昨晚拉紧帘子蒙着被子蜷缩在床上的沈慧娟不见了。床铺整理得干净整洁，自从她和苏雪分手以后，这似乎是第一次。发生了什么事情？三个女孩面面相觑，沈慧娟终于走出失恋的阴影了？或者她和苏雪重归于好了？还是——
三人有些匆忙地洗漱、吃过早点，赶到系馆201室时比平时提早了十多分钟。推开门扫了一眼教室，没几个人呢，看到沈慧娟赫然坐在前排中央，她们舒了口气。但是接着，她们又有了新的疑惑。
“嗨，今天怎么这么早？”有人转过身来跟她们打招呼，一脸爽朗的笑容。
啊，三个女孩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人竟然是苏雪，他今天怎么也反常了，平时不都是快上课才来么？难道他真的和沈慧娟——咦，不对啊，他没和沈慧娟坐在一起，两个人错开了一排，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不止是她们三个，后来陆陆续续走进教室的同学都发现了异样，苏雪今天特别热情，差不多跟每个人打招呼。
“葛元平，张凌峰，这边这边，我给你们两个占座位了。”
刚进教室的葛元平和张凌峰看到满脸微笑正在挥手的苏雪，愣是卡在门口不敢进来，满头雾水一脸迷惑，葛元平的脸竟然还有些泛红。
“快点啊，别发呆了，马上上课了。”苏雪轻快地催促着他们。
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犹犹豫豫走到了跟前，又像牵线木偶一般听从苏雪的安排，一左一右伴着他。紧接着，他们俩又都看见了就坐在身前的沈慧娟，仿佛能听到脑袋里发出“砰”的一声，顿时晕呼呼的，不知道这是何时何地了。
不会是在做梦吧，今天演的哪一出啊？周围的人神情都怪怪的，反而是当事人苏雪和沈慧娟显得自然些。
上课铃响，薛老师站在讲台上开始他抑扬顿挫的课程。大家似乎都在认真听讲，只是，沈慧娟和苏雪差不多同时收到了一张纸条。
沈慧娟的纸条是夏雨递来的，她就挨着沈慧娟坐。纸条上打了一个问号，然后写着“苏雪”两字，后面又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沈慧娟看了一眼纸条，划去前面一个问号，又把纸条传回给夏雨。夏雨似懂非懂，把纸条团成一团收了回去。
其实沈慧娟也不是很清楚苏雪到底想干嘛。昨天她冲回寝室时又愤怒又悲伤，蒙着被子哭得昏昏沉沉睡着了。半夜里醒来去水房洗漱，宿舍楼里静悄悄的，她站在镜子前看着一双肿肿的眼睛，突然觉得里面的人好陌生。
为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这么伤心，多么像一个傻瓜。也许他并没有说谎，他是自私地爱着自己吧，并不是因为喜欢上别人才离开我的，是一开始就没有真的喜欢我……
这么想着，心里竟然有种轻松的感觉。她对着镜子仔细地梳理头发，扎起马尾，捧着手接过凉水轻轻敷在脸上，又拿洗面奶细致地洗完，贴近镜子端详。
不那么憔悴了，有种柔弱的美，透着些成熟。
也许妈妈说的是对的，以前的我太过天真，不知道人都是自私的。迈过这道坎吧，会有一天我能成熟起来，会有一天的……
沈慧娟对着镜中的自己暗暗起誓。
一大早她就起来了，心平气和地整理床铺，第一个进食堂用早点，轻松地骑车来上课，坐在前排中间最喜欢的位置上，除了……除了身边没有他之外，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然后他就来了。基于某种直觉，他进门的时候她回了下头，相互看了一眼，谁都没有开口。她很快转回头去，接着就听到了他坐到自己身后的动静。心还是不争气地快速跳动，这下他也在身边了——虽然是在身后——真的像以前一样。只是，他想做什么呢？坐在身后是准备向自己解释什么吗？脑海里突然闪过他女妆时候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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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慧娟，我在这儿，我在这儿，来发现真相吧……苏雪在心里默念着，在嘴唇间嗫嚅着，却无法大声说出口。
在场的所有人，看到沈慧娟和苏雪站起身子面对面，即便不知道真相，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都把目光投向她们俩，整个餐厅二楼突然间静默了。
陈岑很快地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看了一眼苏雪，看到了她的神情，没有慌乱，却有种默默承受的力量，有些明白了。她觉得这是个机会，让沈慧娟了解真相，就可以彻底死心了，所以她也不出声，只是加快两步走到苏雪身边，放下东西挽上她的臂，牵住她的手——苏雪的手攥得好紧好紧，紧得让陈岑心痛。
在苏雪站起身子时，沈慧娟就已经看到她了，但沈慧娟一开始根本就没有想到她会是苏雪，她还极力眯着眼在人群中寻找，来回扫了好几遍，每次都从苏雪的脸上扫过，没有认出她来。但扫的次数多了，沈慧娟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她并不能看清苏雪的脸，却感觉到轮廓上越来越像苏雪，渐渐地就注目[无^错^小说]..在她一人身上。等陈岑挽住苏雪时，沈慧娟即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已经确定她就是苏雪了。这是长久以来爱人之间的直觉啊……
“你——”沈慧娟吐出一个字后，伸手掩住了无法合拢的嘴巴，眼睛睁得圆圆的。
除了苏雪说出分手的那一刻，再没有哪件事情能比现在看到这个模样的苏雪让沈慧娟更加震惊了。
苏雪他是一个女孩！
这是沈慧娟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不不，他不是女孩！他男扮女装的，对，他是男扮女装，和元旦晚会时一样。
可是，可是他扮成女孩好美啊，跟他完全是两个人了……难道他是因为扮女孩上瘾，怕我嫌弃，所以才和我分手的吗？还是因为自己比我漂亮，就不要我了……
沈慧娟心里快速翻动着各种念头，迷茫了一阵。但很快有种愤怒的情绪涌上心头：是他提出的分手！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是他提出的分手，是他不要我了！
这种情绪越来越强烈，沈慧娟有种当面对质的冲动，想狠狠地甩苏雪一个耳光，她恨恨地盯住苏雪，又被苏雪和陈岑挽紧的双臂刺激到，过去的种种伤疤再次被揭开，心里流血，眼泪又夺眶而出。
再也没办法呆下去了，沈慧娟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泪，猛地拿起自己的淑女包冲向楼梯。
苏雪做好了承受各种场面的准备，唯独没有想到沈慧娟会不说一个字就离开，她愣了一下，想追出去，被陈岑拉住了。
“姐姐……”她叫了一声，有些惶急，她看到跟沈慧娟一起的男孩已经追下楼去了。
陈岑顺势搂住苏雪，轻拍她的背部，安抚她的情绪：“小雪，没事了，这一下沈慧娟什么都知道了，你做得很好，你做得很好……”
在陈岑的柔声轻语中，苏雪渐渐熄了追上沈慧娟说个明白的念头。她顺从地坐了下来，坐在陈岑的身边，接过陈岑殷勤递上的牛奶热饮，喝了口，还是温热的，就又喝了两口。在喝牛奶的间隙里，她双手捧着杯子，怔怔地看着杯里的牛奶，思绪捉摸不定，最后无有影踪时，心里忽然有了种久违的感受，那是一种心落到实处的感觉，就像从一场虚幻的梦境中醒过来了。
是啊，那是多么艰难的一场梦，又多么希望它真是一场梦啊，终于过去了。苏雪心里隐隐有了种轻松，她抬起头看了下周围的人，韩柳、钟超杰他们若无其事地吃喝，小心翼翼投射来的目光里只有关切和安慰。他们的宽容和爱护让苏雪心头涌起许多感激。她低头默然，再次捧起杯子，脑海里又闪过葛元平他们的脸，还有薛老师的，郭医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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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进行到一半时，陈岑要走了，去赶回上海的飞机。苏雪坚持要送她，韩柳跟着起身。不过陈岑没有答应，只是让她送到酒宴所在的商务会馆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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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慧娟的纸条是夏雨递来的，她就挨着沈慧娟坐。纸条上打了一个问号，然后写着“苏雪”两字，后面又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沈慧娟看了一眼纸条，划去前面一个问号，又把纸条传回给夏雨。夏雨似懂非懂，把纸条团成一团收了回去。
其实沈慧娟也不是很清楚苏雪到底想干嘛。昨天她冲回寝室时又愤怒又悲伤，蒙着被子哭得昏昏沉沉睡着了。半夜里醒来去水房洗漱，宿舍楼里静悄悄的，她站在镜子前看着一双肿肿的眼睛，突然觉得里面的人好陌生。
为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这么伤心，多么像一个傻瓜。也许他并没有说谎，他是自私地爱着自己吧，并不是因为喜欢上别人才离开我的，是一开始就没有真的喜欢我……
这么想着，心里竟然有种轻松的感觉。她对着镜子仔细地梳理头发，扎起马尾，捧着手接过凉水轻轻敷在脸上，又拿洗面奶细致地洗完，贴近镜子端详。
不那么憔悴了，有种柔弱的美，透着些成熟。
也许妈妈说的是对的，以前的我太过天真，不知道人都是自私的。迈过这道坎吧，会有一天我能成熟起来，会有一天的……
沈慧娟对着镜中的自己暗暗起誓。
一大早她就起来了，心平气和地整理床铺，第一个进食堂用早点，轻松地骑车来上课，坐在前排中间最喜欢的位置上，除了……除了身边没有他之外，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然后他就来了。基于某种直觉，他进门的时候她回了下头，相互看了一眼，谁都没有开口。她很快转回头去，接着就听到了他坐到自己身后的动静。心还是不争气地快速跳动，这下他也在身边了——虽然是在身后——真的像以前一样。只是，他想做什么呢？坐在身后是准备向自己解释什么吗？脑海里突然闪过他女妆时候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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