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变奏调_告解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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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变奏调

  入了夏的湾区市中心,碰上阴天,连风都是暗的,裹着粘腻的咸湿味道。

  瑞德在房间里打了多久的电话,於星夜就在露台吹了多久的咸湿海风。

  他倒是没避着她接电话。

  把人压在枕头上,语气沉沉地逼问,非要她说清楚这一趟来的理由,顺序究竟怎么排的。

  手机响了也不紧不慢,完全没有被打断的不耐。

  顺手抄过电话接起来叫“大哥”的时候,手还在她身上,捏完头发又捏手指,完全心安理得的样子,连节奏都不曾打乱。

  对面没说几句,瑞德眼都不抬,淡淡地回一声,知道了。

  而后看一眼手底下的小姑娘,毫不避讳地,又或者根本就是刻意地,当着她的面说:

  “噢,对了,大哥,顺带查一下,最近叔叔接触的资本来源里面,有没有一个姓周的中国人。”

  於星夜就是在这个时候,默默翻身起床,从他手底下溜走的。

  其实也没地方去,就是莫名想换个地方呆着。

  巡视一圈,拉开了露台的玻璃门。

  踏出去,是实木材质的地板,一格一格的,并没有封死。

  踩上去,虚一脚,实一脚的。

  於星夜反手顺势合上推拉门,将屋子里的最后一丝低沉话音也隔绝。

  金属边框砸上橡胶封条,发出一声闷响。

  莫名叫她想起几个月前,将她拉进春风里的那个夜晚。

  那时,在她也去过的那座海岸线上的房子里,瑞德大约也是在露台边,在阳台门前,给她打电话,说他到家了。

  虽然当时是她单方面,强行要求的。

  但他答应了,就也还是做到了。

  现在回想起来,瑞德对她好像从来都是差不多的态度。

  经常顺着她,经常哄着她,甚至有的时候他也很忙很累,有的时候她都能看得出来他的勉强。

  就像这一次,明明在今天之前,他们其实都还在对之前的不愉快,保持避而不谈的状态。

  倒也没到三缄其口的程度。

  因为往往越是真正介意的事情,反而越只能在心里一直打转。

  话根本涌不到嘴边,连说出来的冲动都不会有。

  只是更像双方都在克制,都在应付,都在回避冲突。

  就这么不咸不淡地,一直粉饰太平到瑞德离开,来了湾区。

  但是她来找他,他也还是对她很好。

  态度也亲近,待遇也细致。

  可是,只有不去碰才不会触发的,都是些什么呢?

  大约不是地雷,就是炸弹。

  远处的天色越发阴沉,气压也低,每一口呼吸都像需要额外用力,都依旧觉得胸腔打不开。

  於星夜趴在栏杆上,看着外头像包了一层膜的楼宇和天地,哪儿哪儿都发灰。

  看得她越发茫然。

  瑞德讲完电话出来,找了一圈,才看见她在露台外面。

  他走过去,敲敲门,好玩儿逗趣似的“咚咚”两声。

  小姑娘扒着栏杆,听见动静回头,眼里空空落落,隔着一道门就这么看着他,就舍不得眨眼了。

  瑞德失笑出声,唇角勾出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宠溺的弧度。

  他抬手拉开隔在两人之间的玻璃门,“发什么呆?”

  又抬眼看一眼天色,朝她伸出手:

  “可能是要下雨,外面不闷么?不进来?”

  於星夜站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没说话,往他怀里钻。

  她好像,除了这招,就再不懂其他的表达方式了。

  他问她发什么呆,她也要愣一会儿才想明白,自己是在想,除了她,还有谁也是这样的吗?

  也是喜欢趴在瑞德胸口,把头埋进去就不想挪动了。

  ——大约还有发动机盖儿吧。

  之前在他的生日会上,他的朋友,察尔森来替他看着她。

  她喝了几口金汤力而已,啰里吧嗦地没话找话跟察尔森聊。

  找来找去,话题也不过都是在瑞德身上。

  其他问题都是口水话,唯独问到,察尔森为什么管瑞德叫发动机盖儿的妈咪。

  他当时的回答,先是说,就是为了打趣,看他每次黑脸的样子就觉得来劲。

  接着又讲,“他那个人,一点什么羁绊都不乐意多有。明明救都救回来了,当时还说什么,‘我经常不在家,什么都不适合养。’sowhat?现在还不是养得好好的!”

  於星夜总觉得察尔森当时,是不是讲到半路,还翻了个白眼。

  “本来就是嘛,做人哪能没点人味呢?天天绷着,做皮筋,做鼓面,做绷带好了”

  他举的例子里,都不乏自觉英明。

  於星夜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是什么想法。

  她觉得察尔森醉得比她厉害,才会说瑞德做人有问题。

  而放到现在,她想的又是,也许察尔森随口喊中了,却没有意识到,瑞德身上的某种气质。

  但发动机盖儿意识到了。

  她也意识到了。

  进到屋子里,中央空调开着通风模式,呼吸间,确实要清爽许多,胸口也没那么闷了。

  瑞德就这么揣着她回到屋子里,这才发现——

  “怎么鞋都不穿?”

  把人在沙发上放好,瑞德又起身,回去卧室一看,果然在床边找到她的拖鞋。

  前几天,难得在天黑之前,就见完了当天约的人。

  他打电话给她,问她要不要来湾区待两天,等夏季课程开始了再回去。

  问的时候没想到她会拒绝,不过真听到小姑娘隔着电话,吸吸鼻子说不要,他也没再多追问什么。

  只是在停下脚步的时候,发觉跟前刚好是一家手工店。

  橱窗里摆了一堆毛茸茸又粉嫩嫩的家居系列。

  最中间那个模块底下,就是一双这样的拖鞋,夹着绒的,还刺了一串绣。

  说实话,挺花里胡哨,华而不实的。

  但他当时就是莫名觉得,也许会很适合她。

  甚至就算只是摆着,跟他家里的家具风格搭在一起,好像也不算多么突兀。

  尽管她说不来,瑞德也还是鬼使神差地推开贴着粉白花饰的玻璃门,穿过又是云朵又是绵羊的卡通图像,一身冷硬地走进那家与他气质完全不符的店里,刷卡装袋,一路拎回了家。

  然后,连同包装袋一起,就那么随手搁置在玄关的鞋柜上。

  好在包装没拆,才不至于半路让她分神再多问一句他家里为什么会有准备给女孩子的拖鞋。

  也好在,她来了之后上脚试过,确实很合适。

  瑞德弯下腰,清修手指浅浅一勾,拎起来回到客厅。

  拖鞋么,原本往地上一放,於星夜自己伸腿就能蹬进去了。

  他也还是蹲下来,握起她的脚踝,不使力地顺着关节线,提起来向上折。

  也得亏这么一下,他才看见她膝盖上一块红印,小半个巴掌的面积。

  倒是没破皮,只是,估计再过上几个小时,就该开始淤出青紫了。

  瑞德想起她第一次报警,遇到她的时候,就是这样,膝盖红红的一小块。

  只是那时候更严重些,白净的皮肤当中一块突兀的伤口,从第一次渗着小血珠,到隔几天只剩下暗红划痕。

  附在那一块细薄关节当口,连划痕都刺眼。

  让他好几次再见到她的时候,都莫名其妙老想着确认一下,长好了没有。

  那时他只觉得这样不好,盯着人家女孩子看很不礼貌,没顾得上思考是为什么。

  瑞德本就很少放纵自己庸人自扰,那时没顾上的问题,现在身份关系不一样了,索性更不需要多纠结了。

  掌心顺着小腿上移,在指缘刚好避开那一块红印的位置停下。

  “怎么弄的?”

  “啊?”於星夜顺着他的手指低头,回想起从酒店匆忙跑出来,磕的那一下,“应该是昨晚”

  她停下,意识到自己竟然完全忘记,在三五个街区之外,同样属于中心区的范畴,还开着一间房。

  突然的停顿却让瑞德误会成了另一个意思,不光眉头皱起,连眼皮的褶缝也加深,流畅的线条越发深刻。

  他轻吸一口气,问:

  “我弄的?”

  那点身份转变带来的名正言顺的愉悦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曲变奏调的间隙里,自乱了阵脚的节拍。

  於星夜把他拉起来,“应该是昨天从酒店出来,撞到行李箱,然后箱子又撞到什么东西了,反正跟你没有关系啦。”

  “怎么那么急?走个路还能给自己撞上,之前也是,慌什么?”

  於星夜看着他皱眉的样子,抿着嘴不说话。

  他又问:“那你的行李呢?还在酒店?”

  “那我晚点叫个人去帮你把房间退掉,东西拿回来?”

  他现在说什么,她都没意见,都乖巧点头。

  昨晚掉在地上的烟盒和打火机,被捡起来并排摆在吧台一角,一大一小的白色,依偎在一起。

  於星夜想起昨晚瑞德身上的烟味,问他:

  “你今天没有事情要忙吗?”

  瑞德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也想到了昨天在那间空置了许久,最近才重新被启用的,伯特家的会客室。

  下午见的是两个抽雪茄的,晚上还有个敲烟斗的。

  有的人是喝不来白水,一定要饮料。

  那些人则像是呼吸不惯新鲜空气,即使开着空调通风,一天下来,也还是腻味得要命。

  “嗯,今天不去了。”

  瑞德没说,昨天看到短信,还没见到她人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今天的时间空出来,本就是打算去找她的。

  现在她人都跑来自己跟前了,自然没有放着她不管,却再钻回去那间会客室,上赶着跟人推诿的道理。

  “过几天有个类似发布会吧。最近就是提前先准备一下,私底下该联络的人也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也不差这一两天。”

  知道她不会问,索性自己耐着性子多说些,说详细些。

  说完再去检查她的反应,也还是一幅不往心里去的样子。

  瑞德看着她无波无澜地眨着眼的样子,抬起又落下的软睫间,扫出来都是倦怠。

  这些内容也的确无聊,想来甚至,连围坐在篝火堆旁砸钉子的乐趣,都比不上半点。

  “等忙完这段时间,带你去哪玩吗?”

  心随意动,他忽然问。

  於星夜始料未及,懵懵地抬眼看他,“去哪玩吗?”

  像是下意识的重复,落在瑞德眼里,像是感到意外,又或者是压根就没信,所以提不起劲。

  总归不是说中了她心中期许的事,并且开始满心计划的欢欣模样。

  “嗯,应该能赶在你暑假课结束之后,秋季开学之前。”

  到底还是笑了的,小姑娘素着一张脸,眉眼舒展开,带着点宽慰的味道,“好啊,那只要在那之前,先想好去哪里玩就行啦。”

  看着她笑,瑞德却也难免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伸手托住她下巴,拇指贴上笑纹浅淡的软嫩唇角,像要端起来检查似的仔细着看。

  总觉得她之前不是这样笑的。

  他只好大致理解为,待在他身边,的确是会有些无聊。

  尤其是最近。

  眼下却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暗自决意,想着等过了这段时间,能抽出时间抽开身了,再好好补偿她。

  於星夜像是看懂了他没法说出口的惭怍,笑得比之前用力些,嘴角的弧度把他的指腹都顶起来半寸,伸手去抱他胳膊:

  “你刚不是说,今天就有空吗?”

  “那干脆别麻烦别人了,我落在酒店的行李,你去帮我拿吧?”

  她摇着他的手臂,要他现在就去。

  “不远,就在玛丽亚特,我煮个咖啡的功夫,就足够你一个来回啦。”

  瑞德甚至觉得,她现在是在体贴他。

  所以才会想出个算不得要求的要求,故作蛮横地提出来,好给他一个表演满足她要求的机会。

  甚至在推着他出门前,还学会看着天色提醒他,“你开不开车都要记得带伞噢!”

  酒店也确实是不远,瑞德去一趟,拎着於星夜的小箱子再回来的时候,她还趴在吧台边填压刚刚磨出来的咖啡粉。

  来来回回好几道,一定要压平了才肯装回去萃取。

  见他这么快回来了,於星夜也没管什么箱子不箱子的,一只胳膊肘还撑在大理石台面上,朝他招手。

  “我刚刚找滤纸的时候,还看到这个!你来看!”

  能让她像发现什么稀奇宝贝似的,招呼主人来瞧新鲜的,不过是个电动的,用来削冰球的小机器。

  於星夜却显得很兴奋:

  “你家有自动开瓶器就算了,居然还有自动冰球机!”

  “不光开红酒可以自动,连削冰球都可以自动哎!”

  “可惜我没找到有这么大的冰块,不然就可以削一个出来看看了。”

  瑞德放下东西,三两步到她身后,拉开冰箱门中间的内嵌式制冰机,“这里面不就有?”

  她探头瞄一眼,果然笑得心满意足,“那可以试一个吗?”

  瑞德不理解。

  一块方冰而已。

  随手拿起旁边冰桶里的长柄夹,又随手挑一块出来,示意她打开冰球机的上盖。

  远心端的小壁肌肉发力,连带手背的筋骨也绷起,腕边凹进去小小一处漩涡,并不显得嶙峋,只蓄藏着勾人的锐气。

  於星夜这时又不着急了,眼神顺着他的手细细描绘,一直描到那块方冰的尖角,才捧着小机器过去接。

  小功率的电器,发动起来动静也不大,低浅的一点嗡嗡声,在电器界绝对是可以号称“静音”级别的存在了。

  明明盖上磨砂黑色的塑料上盖,是看不见里头的过程的。

  於星夜却还是托着下巴,趴在台面上盯着它运转。

  期间索然地说一句,“要不是为了研究它,我早就煮好咖啡啦。”

  瑞德看她这样子,完全没有多想,只觉得好笑,“又没人催你。”

  顺势接手了她压到半平不整的咖啡粉碗和小锤。

  那天之后,瑞德其实还不动声色地提过一回,说起临期的宴会。

  而於星夜的反应,依旧是兴致缺缺嫌无聊。

  瑞德也就没再多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上回的生日会已经是个例证。

  哪怕不至于到失败的教训这么严重,对于在玩乐这件事上从来不委屈自己的小姑娘来说,却也绝对算不得多有趣的场合。

  更何况,他也没办法全程带着她,谁知道到时候又会撞上什么没有自知之明的下三滥,平添烦厌,没必要。

  他撇嘴自嘲一笑,不知怎的,又想起那场篝火堆。

  勉强记得,当时一眼捕捉,下车之后,火堆旁的人群里有人开玩笑。

  说起有一回跟俄罗斯朋友喝酒,说家里饮用水喝完了,结果跑去超市买回来三瓶灰雁,三瓶雷克,以及三瓶雪树,笑他们的毛子朋友把伏特加当水喝。

  接着,大家伙都笑得很敞亮。

  映着火光,盈盈满满的。

  的确,像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随便组个什么局,都比这种满含商业目的的场合,要轻松愉快太多太多了。

  却没想到,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那场阴郁潮闷的雨,一直拖了好几天,拖到低气压都被海风大口吹散,也没有落下来。

  像是就这么藏进了哪一处夹缝,又或者是被不可见的黑洞潜伏着吸走了。

  未经冲刷,天直接自行松快了。

  到了宴会当天,甚至还有些凉爽。

  伯特和瑞德积极联络了这些日子,就是为了赶在今天之前,把功课做足。

  然而今天这个场合,说是个什么会,都似乎不准确。

  宴会名义上的举办人,是他们的叔叔,汉斯·莱特丽先生。

  名义上的由头,则是为了欢迎原本的长子伯特·莱特丽的回归。

  可是他们兄弟两个都很清楚,自从当年汉斯接手家族大权,就断然不可能愿意,再轻易拱手让出来。

  更别提那时候,父母双双罹难,两个儿子连一个成年的都没有。

  瑞德情况特殊些,成年之后就几乎相当于半脱离了家族,甚至自己搬离了湾区,独自回了他们出生的城市。

  伯特情况却又不同,或者可以说更特殊些。

  他当年获救后患上ptsd,应激症状严重到无法正常接受治疗,被送去疗养院也称得上一句“实属无奈”。

  可是中途都痊愈了的人,为何成家甚至生子后又复发,其中缘由已经成了没人能说的一段。

  如今再回来,外人如何看,竟也变得重要起来。

  到了panel环节,伯特抽不开身,只能借推杯换盏的间隙,拜托瑞德替他去接一个新贵进来。

  这人是他们这段时间以来,没能提前接触上的一位。

  背景甚至不在北美,也没挂任何老钱家族的名,但却在这场尚未搬上台面的拉锯中,对他们兄弟二人的态度十分友好。

  不仅特意传信过来示好,甚至在还没见过面的时候,就主动提出站队结盟。

  虽说不可能完全不警惕,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

  但这种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助力,怎么着也值得他们,至少亲自表示一套欢迎。

  至于对方想要的是什么,那都是下一步,谈判桌上的事了。

  瑞德将几乎没动过的酒杯搁回路过的侍应生端的托盘上,理了理袖口朝门口走。

  今天宴会的地点也选了家会所,他没来过,兴许是叔叔他们搬来湾区发展之后,才新纳入麾下的产业。

  又或许,只是他们随便找了个场子。

  反正不挂名的法子有很多,他和伯特也无意对汉斯一派名下的所有资产一一探明究竟。

  出了大厅,就看到有侍应生将迟来的宾客往红毯上引。

  艳俗的红色地毯从大厅外的地缝,一直铺到门外台阶下,恨不得一口气铺进泊车区。

  瑞德走过去,交代领班,如果有一位杜瓦尔先生来,不管是谁接到,及时通知他。

  正低头交代着,眼风闲闲一扫,一抹浅金色曼妙身影从他视线范围的最边沿,压着裙摆擦过。

  细碎的浅金色闪片,细细密密地附着,打散了条理,也晃晕了心神。

  领班还在等这位小莱特丽先生后头的吩咐,他却卡了壳,再没了下文。

  一个晃神下来,人影早已经不见了。

  等他再去追,便已只剩下半条空寂长廊,和廊上直通穹顶的乳白色石柱。

  不顾领班还跟在他身后,气喘吁吁地追着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瑞德兀自沉下了脸色,一言不发,扭头转身回了大厅。

  先前出来时遇到过的人群此刻再路过一遍,却变得虚浮起来。

  只觉得人多又杂,拥挤,也吵闹。

  他站定在人群中,鹰隼般的眼眸炯然如炬,细细地搜寻,却怎么也再找不见刚才的那一抹浅金色闪影。

  仿佛,那一晃神,只是他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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