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天际线_告解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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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天际线

  憋了好几天的那场雨,一直到周末过去才终于落下来。

  於星夜在这天回了学校,没让人送,自己叫了车。

  瑞德找出一把伞,宽大的黑色伞面,强劲的银色伞骨,别说夏季这点即时收放的雨水,就是卷起大风大概也不成问题。

  木质长柄握在手里,“要不然明天再走?今天下雨,路上也不安全。”

  “那不行!明天第一节课,我开学第一天就缺勤的话,后面更会动不动就想翘课的,你到时候又该说我了。”

  ——并不是空穴来风的无端指控。

  即使在於星夜明确表达过不满之后,瑞德也还是会在她打算偷懒,或是想要放弃的时候,严厉地提醒她。

  他的确不是那种,为了讨好她,就对她的不良心态和行为隐言不发的人。

  於星夜面色如常,拖着来时的那只小行李箱,在门口松开瑞德的手。

  那把伞递出去,手里就空了。

  前两天瑞德从外面回来,这把伞就搁在门口。

  像是拿出来准备用,走到门口又临时决定还是不带了,于是就这么随手斜支在门边。

  顺手收回玄关柜里,他扯散了领带进屋,才发现於星夜不在。

  打电话过去问,电话还没通,人先从门外进来了。

  问她去哪了,怎么也不带伞,她手指理着卷曲的发尾,只说出去随便逛了一圈。

  答话的时候没看他,脸上神色淡淡的,也看不出逛得满意不满意。

  暑期的课程因为周期短,平时一个学期三四个月的内容都要挤在短短几周完成。

  所以时间紧,任务重,每天都有一节,每天都有一两张纸的作业。

  於星夜和徐嘉仪最后还是选的早上九点半的se,下了课也不急着回家,直接在商学院的楼里占一间自习室,小门一拉,每天把题写完再走。

  然后下午回家睡一觉,晚上再出来玩。

  有时候是自己在家打游戏,有时候是跟徐嘉仪两个人厮混,吃点东西扯两句闲谈。

  偶尔人凑够了,还是大家一帮子人,一起找乐子。

  他们平时一起玩的那圈人,有的回国了,有的留下也不是为了上暑假课,闲得没边,要么四处飞,要么回来落脚就必组局。

  徐嘉仪从来没带秦念之一起过。

  於星夜反正是从来没问过,总觉得圈子里一起玩的,来来回回就这么些人。

  要么从不带对象来,要么谈恋爱直接在这一圈人里,搞排列组合。

  有点像是一锅饺子下进了水里,一筷子搅下去,谁跟谁都谈过一段似的。

  现任的前任的前任可能也是自己的前任,说出来都嫌绕口的关系,坐在一张桌子上摇骰子,也都看不出尴尬的意思,反而仗着那点旧交情的了解,喊得更凶。

  有人嘴闲突然问起徐嘉仪的新男朋友,於星夜抬眼去看,那人也算徐嘉仪的半个前任吧,追了她小一周,黏糊了大半个月,还没等正式确认关系,不知道是哪边默默哑了火,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那人话说得也欠,问是觉得拿不出手还是怎么,从来都只是听见说有这么个人,也不带出来见一见。

  徐嘉仪手里的动作没停,竟然也没反驳,直接略过这句,对左手边的上家喊:

  “我要开你,我手里没六,你们给我凑出十个来我看看?”

  招嫌没人接的话又落到於星夜身上,问她怎么也这样,“你们俩是不是约好的?一个两个都这么藏着掖着,多没意思啊,拉出来比划比划,又不是见不得人。”

  於星夜当下就垮了脸,手里的骰盅往桌上一扔,说,“他跟我们这种人才不一样好吗,少上赶着丢人现眼了。”

  一句话贬了一桌子人,当中竟也还是有人觉得眼红。

  黑色的塑料骰盅底缘一深一浅刻了两条红线,顺着桌面滚出去,撞到谁的杯子才停下来。

  那人酸溜溜说一句,“也是,确实是我们比不上,丢人现眼了哎。”

  这话反倒起了给台阶的效果,很快就又被人笑着接起,“老杨你都贼心不死多久了,行不行啊你!”

  於星夜深深看他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只当没听到。

  很快到了月底,课还没上完,於星夜的生日先到了。

  没再像之前几年那样,攒个多大多花哨的局。

  跟他们聚,什么名头都是差不多的。

  瑞德提前空了时间出来,兑现之前提过的,要带她出去玩。

  於星夜没怎么多花时间考虑,就定了上回没去成的拉斯维加斯。

  她先落的地,在人来人往的机场找了家咖啡厅,要了杯冰美式,掏出电脑拉开公式页面,趴在桌上写起了应用题。

  那位泰国老师有自己的风格,不像其他老师,布置的作业大多在线上出题,线上提交。

  他每节课都发一张张打印好的卷纸,再一张张收回去批改。

  传闻中“这位老师的金融430简单、容易过”的说法,也就是来源于他的卷纸。

  据说每学期都是一样的作业,一样的考题,直接找上过这门课的同学要来答案一抄,甚至再把考题一背,稳拿a的结局。

  临到要走之前,徐嘉仪说可以把这几天的作业扫描传给她,或者干脆直接拉个人给她多写一份交上去就是了,老师甚至不会发现少了个学生。

  於星夜却说不用。

  她这次,没整偷偷翘课那一出。

  而是老老实实去找老师告了假,缺勤分照扣,然后讨来四张预支的作业。

  单利复利算了满满一张纸,她的那杯美式都见底了,瑞德才出现。

  依旧是一身板正的西装,有棱有角,唯独没有褶皱。

  配合上机场咖啡厅这样的环境,比起度假,看起来更像是商务差旅客。

  一碰上面,於星夜就兴冲冲地收起了电脑,“我刚才看见外面有老虎机,你会玩吗?你去玩一把?”

  瑞德不太理解,“有什么必要?”

  外面的赌场大把,车开上了长街,什么样的找不到?

  “但我就是,来了几回了,每次都看到这种机子,觉得他们机场好夸张,就觉得好玩嘛。”

  最后还是长腿一支,挤在机场大厅的铁皮彩灯机器前面,拉下摇杆给她看三个玻璃框里的图像转一圈。

  不知道为什么,人家都是穿西装显得正式,於星夜看瑞德,总觉得他的正装比起制服,反而多了一层懒散懈怠的味道。

  明明人也站得直,气质也周正,就是从骨缝里,举手投足间,反而渗出一身的漫不经心来。

  於星夜指着玻璃框底下的一行字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黄框红字的两个单词——“progressiveslot”

  从颜色到字体,每一个字母都在招人眼球。

  “累计奖池,有这个的才能赢头彩。”

  瑞德摇完一把,淡淡地回答,随后就把人拉起来,“走了。”

  酒店订在那条著名的长街上,大道南段,立了一块巨型标志牌。

  「weletofabulouslasvegas」

  这块牌子一过,纸醉金迷的味道才真正扑面而来。

  武断一点讲,整座赌城,销金窟也好,声色场也好,可以说最好的、最大的,全聚在这么一条大道上了。

  如果说这座城市的名字是“肥沃的青草地”的意思,是沙漠里的绿洲,那么这条大道,就是绿洲中心的活水泉眼。

  酒店也是於星夜挑的,订了一间百乐宫的套房。

  能从落地窗里,直接看到凯撒宫的摩天轮,和拉斯维加斯天际线。

  终于不用再局限在满了十八却不满二十一的尴尬范围里,靠瑞德的证件就什么都能订到。

  他自然也发觉了,把她圈在沙发上锢得死死的:

  “我怎么感觉你这趟来,纯粹是需要拿我的身份证给你开路?”

  明明是欺压的姿势,说着发难的话,却似乎因为带着笑的缘故,压迫感都不见了。

  於星夜早就不怎么怵他了,手从他胳膊底下绕过去,安抚似的在他弓起的脊背上轻拍两下,“好啦,托你的福嘛,你应该跟我一样感到高兴才对呀。”

  她拖着他下楼进赌场的时候,确实高兴得像只出了笼的小鸟,叽叽喳喳兴奋得不行。

  “我跟你说噢,其实之前我也玩过,就是叫他们去柜台上买筹码,然后我再在旁边看他们下手,什么都不能自己来——只能这样子了,总觉得少了点意思。”

  “今天试试我自己动手可以吗?就是,你就跟着,然后除了要看id的地方,你就亮给他们看,恶狠狠的那种!其他的,都我来?行吗?”

  “那要是有人来查呢?我也‘恶狠狠地’挡回去?叫他们不准查你?”

  “可以吗!那真是太好太好了,的确,你就往那一站,凶一点,像那种大佬一样,叫他们都不敢来查我。”

  当反话说的提议反倒被当了真,於星夜眼睛亮起来,抱住他手臂往柜台拖。

  “你买,我付钱。”

  “然后我要去赌个大的!有累积奖池的那种!”

  “万一我也能赢头奖呢!”

  瑞德被她拉着买回筹码,看她浑身是劲地寻找合适的下手点,觉得好像之前也见过同样的场景。

  身处繁复穹顶下的熙攘人群里,神思的确容易迷乱。

  却不需要用dejavu来解释这种似曾相见感。

  不需要多费劲就能清楚地定位到具体的场景,是之前跟她一起去过一回家居商城。

  明明去之前还因为床被人毁了,处在暴走边缘,进去之后却又见着什么都感兴趣,都要找地方下手戳一戳试一试。

  然而筹码好买,头奖可不好赢。

  谁要是真能中一个jackpot,满赌场的人都能围上来鼓掌。

  既是衷心见证和大方祝贺好运气,也浅浅地带着点“蹭欧气”的眼热想法。

  人也许就是这样,能认清实力需要靠学习靠积累,却相信好运可以传递和分享。

  所以,其实从心存侥幸的那一刻起,就该意识到,既然只是好运,就一定会有中止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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